天黑咕隆咚,烏虎帶着她返程。怕她記住,走了另一條路。
螢火蟲在林間四處飛舞。吳茉兒心知肚明,道:“山裡怎麼沒有狼?”
她自從進山,沒聽過一次狼嚎,一直很納悶。
烏虎差點以為她在裝聾,意識到她是好端端進了山,俯身湊到她耳邊,道:“殺光了。”
吳茉兒打了個哆嗦,對狼報以同情,道:“真狠。”
烏虎覺得她好笑,“見過狼嚼人,你就不覺得狠了。”
吳茉兒瘆得慌,攥緊他胳膊,吐槽:“野男人。”
烏虎笑了笑,提醒道:“别拽太緊。遇到危險,我反應跟不上。”
吳茉兒稍微松了松,道:“殺人是什麼感覺?”
烏虎眼神幽暗,道:“女娃娃家還是别知道的好。”
緊張?亢奮?巨大的刺激,待冷靜下來,發現自己身陷地獄,再回不到過去。心逐漸腐蝕,潰爛,最終麻木不仁。
她性子是不好,又吵又鬧,一驚一乍,手卻是幹淨的,他羨慕得慌。
吳茉兒咬了咬唇,道:“你當着我的面,就要殺人。”
烏虎道:“我是想吓唬你。”
吳茉兒斜睨了他一會兒,道:“不許再殺人了。”
烏虎反問:“人若殺我呢?”
吳茉兒道:“你可以跟人談判,叫他放棄。對方非要動手,你再還手,打暈,叫人不能反抗就好了。”
真是天真。
烏虎失笑,道:“我不能答應你。生死相搏,哪有閑情理論。打暈?說得容易。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這個問題上,吳茉兒沒有發言權,沉默了會兒,道:“不許當着我跟小老虎的面。我要保的人,不許殺。”
烏虎道:“你要保誰?”
吳茉兒道:“真心對我好的。我不想因為你,與人反目成仇。至于其他人,到時再說。”
烏虎道:“對你不錯,對小老虎應該也不錯。留着,廣結善緣。”
吳茉兒覺得他腦子拎得挺清。她将烏虎的所作所為捋了一遍,赫然發現幾乎每一步對他而言都是最優解,隻是供他選擇的太少,才走到今天這步。
他是傷害了她,但他是赢家。出身良好且漂亮的妻子,為他開枝散葉,雖然諸多不滿,卻奈何不了他。
她奈何不了他。所以,除了送溫暖及逃跑,損害到他的利益外,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
他是個聰明有心計的男人。
身處逆境,卻發現對方的優點,吳茉兒氣得想笑,“你會是好父親。”
烏虎順着杆爬,“我們多生幾個。”
吳茉兒道:“最多兩個,我不想生那麼多。生第一個,你對我不錯,我再考慮生二胎。”
還有個成活率的問題。這裡沒現代化醫療設備,沒疫苗,何況烏虎有案底,她需要确認孩子能健康長大,才敢繼續生。
烏虎道:“三個,兩兒一女。”
吳茉兒道:“性别這事,看命數,不是聽你指派。我想當你爹,不是沒當成?天天叫你壓着,心裡罵你是孫子,嘴上叫你大王。”
“吳茉兒!”烏虎噎住,用力扯了扯她的耳垂,咬着牙道:“不準罵我,心裡更不準。”
他算是明白,她為何說烏于氏心裡罵她了,那是她常幹的事。
吳茉兒蹙眉,沒好氣地道:“你覺得可能嗎?我叫你害到這地步,不罵你,難道誇你不成?”
烏虎道:“有人比你慘多了,沒像你這樣。”
吳茉兒氣呼呼地道:“你喜歡逆來順受的,找她呀!找我幹嘛?貪我漂亮,饞我身子,欺負我,還想我脾氣好,異想天開!”
言之有理。烏虎面色緩和,見她又在煩躁地打自己的頭,連忙制止,給她按了按,道:“我還是喜歡你。”
感覺好了些。吳茉兒心情好點,白了他一眼,道:“喜歡我就不要挑三揀四,我配你綽綽有餘。”
“嗯,是我高攀。”
烏虎不再與她辯論,走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其他。
他問了吳茉兒喜歡的顔色喜歡的食物喜歡做的事,又講了些曾經。不過,他隻是想講而已,沒打算給她聽。
聾子,是最好的聆聽者。他覺得她這樣挺好。
回到住處,歇了會兒,烏虎去請柳先生,順道拿菜過來。柳先生給吳茉兒檢查了下耳朵,上藥,針灸,之後與烏虎一起起草婚書,吳茉兒則去洗菜做飯。
一通忙碌,吳茉兒陸續做了冬瓜炒雞,小煎羊肉,菠菜炒蛋,辣椒炒茄子,涼拌木耳,又炖了個蘿蔔魚湯。臨時起意,她有什麼做什麼,不講究彩頭。
婚書幾經修改,确認無誤,柳先生一式三份,進行謄抄。為保險,婚書寫了烏虎的經曆,留了真實名字的空白。吳茉兒和他分别簽名,按上指印。
接着拜天地。
沒有花轎婚車,沒有賓朋,沒有禮堂,一切從簡,形式粗陋。吳茉兒隻想要婚書,翻出嫁衣穿上,随便打扮了下。烏虎沒有婚服,換了套日常較新的衣服。
柳先生坐在上座,念完祝詞,叫兩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柳先生摸着胡子,笑得比兩人還開心,“新娘子,笑一個!”
吳茉兒木着臉,沒有反應。
烏虎湊過來提醒,吳茉兒道:“嫁得良婿才要笑,他不是。”
烏虎陰沉着臉,道:“你沒得選。”
是啊,她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