襪上染了血印和泥點。回到住所,烏虎幫她脫了,換了雙新的,之後燒水,熬藥。
吳茉兒心情不錯,喝着茶,逗鳥,唱《風的季節》,“涼風輕輕吹到悄然進了我衣襟,夏天偷去聽不見聲音。日子匆匆走過倍令我有百感生,記挂那一片景象缤紛……”
她唱歌天分真得很差,跑調,忘詞,磕磕巴巴,加上是粵語,咕咕哝哝,烏虎隻能寥寥聽懂幾個字,但她忘我的模樣,真的很誘人。
藥熬好了。等她喝完,烏虎湊到她耳邊,柔聲道:“再唱一首。”
吳茉兒道:“不唱了。”
她喝了一大口蜂蜜水潤嗓,将杯子遞到烏虎嘴邊。烏虎就着喝了一口,甜滋滋,甜到他心裡,“我送你禮物。”
見他神色暧昧,吳茉兒揶揄:“你是送子金剛,占我便宜,不要。”
烏虎吃吃笑道:“我們是夫妻。”
吳茉兒覺得自己失策,之前不合理,能找借口拒絕雖然沒什麼用的事,現在成了理所應當。她惦記着下山的事,道:“雨停了,我是不是該走了?”
山裡風景很美,但人文環境,她實在适應不了,隻想趕快離開。
烏虎咬着她的耳朵,道:“這兩天你收拾東西,别跟任何人提。”
吳茉兒了然,道:“其實我也是人質,隻是叫你占了。”
烏虎沒有否認,道:“你這人質當得不好。”
相較其他人,她過的是舒坦些。
吳茉兒昧心恭維:“虎大王慣的呗。”
烏虎吃吃笑了半晌,道:“柳先生跟你一起走,我善後。你們父女相稱,我處理完手上的事,與你們彙合。到時我們去隆州,現有的宅子,你種樹養花,跟我生兒育女。”
吳茉兒有些驚訝,“你打算離開這裡?”
烏虎擁着她,道:“我不做匪了,換種方式生活。”
烏龍将兒女寄養在遠房家中,藏匿得嚴嚴實實,話裡話外,卻想他的孩子繼承衣缽,繼續做山匪。他叫他交出吳茉兒換取錢财,到時把大當家的位置讓給他。凡長腦子,都知道他是想拿錢跑路,或叫他頂缸,承擔多年作惡的後果。他一直知道烏龍在利用他,但他無依無靠,沒什麼可在乎的。
而現在,他有了妻子,很快會有孩子,必須從長計議。
吳茉兒抿着嘴角,道:“我一直在等這天。”
未必不用提心吊膽,但事情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值得高興。
見她終于笑了,烏虎為之動容,笑道:“我也在等這天。”
他以為他會一直堕落下去,行将就木,直至腐爛。但幸運的,遇到了她。
兩人說了會兒話,之後洗澡就寝,又說了會兒話。吳茉兒難得講了些自己的經曆,聽得烏虎一愣一愣,直呼離奇。
烏虎道:“放心,我會照顧好你。”
吳茉兒将頭挪到他的胸口,聽着心跳,許久,道:“我信你這回。”
夜半又下了場雨,大如瓢潑。許是放下心中巨石,吳茉兒這一覺睡得安穩,天亮了也沒失禁。烏虎高興壞了,擁着她吻了又吻。
“傻樣!”
她才不要告訴他,有些是她演的。她就是要折騰他,讓他知道她很脆弱,傷害不得。傷害她,要承擔相應後果。當然,她也想看看,他是不是那種有好便占、有難便躲的男人,目前看還行。
烏虎笑道:“傻就傻了。”
反正他占了個大便宜,嘴上吃點虧,無所謂。
起床,吳茉兒梳洗打扮,烏虎則熬藥煮粥,一副賢夫派頭。吳茉兒不走心地誇了兩句,之後出院子溜達。
遇見翠英,她有些尴尬,猶豫一番,還是道:“早!”
翠英點頭作為回應。她心頭有些發堵,但很快釋然。
為了讨吳茉兒歡心,烏虎不惜向她請教煮粥洗衣的方法,詢問女子事項以及喜歡什麼禮物。小時候她表姐出嫁,腕上戴了隻金镯,她羨慕得慌,随口應答,轉眼镯子戴到了她手上。
那是她不曾有的待遇。
她沒來前,她給烏虎洗衣送飯,照顧有加,卻鮮有回應。她以為烏虎性格使然,冷淡粗心,不會照顧人。直至她來,她才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冷面冷心,隻是她暖不化而已。
烏于氏說他頭腦發熱,過不了多久,就會惦記她的好。她起初信了,随着時間推移,終于意識到他一直對她無心。遇見真正喜歡的,他将她抱在懷裡,捧在手裡,悉心照顧着,什麼好的都給她。
她想争。烏虎态度明确,她是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會背叛她。他叫她死心,另覓良緣。裁判踢她出局。她失敗了,連交鋒的機會都無。
翠英看着吳茉兒的眼睛,緩緩道:“我要走了。”
吳茉兒不明所以。
翠英再度重複,“我走了。”
她指了指山下。吳茉兒終于明白,道:“你等會兒。”
翠英一頭霧水。
吳茉兒回房取了些銀錢,叫她伸手,放到她的手心。
翠英很驚訝,試圖拒絕。
吳茉兒道:“小虎與我的心意。”
翠英哭了,哭着笑道:“虎哥想不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