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離家出走後暈在街上被帶過來的。”姜長泠道。
聽到這冬至也不驚訝,将凍紅的手連帶着瓷碗藏進衣袖裡向前走去:“原來如此,那你...”
她說着又轉頭打量了下姜長泠的全身:“你是自願的?”
姜長泠一時沒聽懂冬至這話裡頭的含義:“算是吧,怎麼了?”
聞言,冬至抿了抿唇,情緒頗低落了下去後又笑了起來:“沒什麼,就是問問。”
兩人步入殷紅樓,入門時便看見這裡搭建了一方戲台子,而兩邊都滿是廂房,再順延着兩側的階梯往上瞧去,大概也是五層樓之高,而透過欄杆的縫隙中還能看見不少女子正在甬道上往來,時不時有一兩人好奇地看向她。
“上面都是些比我們來的早的姐姐住的地方,我們住的地方在一樓。”冬至介紹了一番。
姜長泠點點頭,雞皮疙瘩還在不斷泛起。
這塊地方遠遠比她想象中的可怕。
冬至領着她進了其中一間廂房。
廂房中地方不大,是一塊大通鋪,看上去能睡四個人,而在廂房中的兩人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聽見有動靜也隻是涼涼地掃了姜長泠一眼便繼續梳頭了。
這裡面地方小,要比外頭暖上不少。
“我們在這每天學的便是禮儀姿态,看書識字,聽說往後了便會教我們琴棋書畫。”冬至把瓷碗放進衣櫃。
姜長泠皆注意到了她們脖頸間的束靈烙印,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啊,我是被抓來的。”冬至苦笑了下,“這裡的人并沒有給反駁的機會,後來我也想通了便适應了。”
剩下兩個梳頭的并沒有回答她。
“與其在外面凍死,好像來這暫時避避風也不錯。”
不知為何,冬至雖是笑着的,但看得出來很是勉強。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名叫臘月,這位呢叫梅枝。”冬至指了指正在梳妝的兩位。
“我也是被抓來的。”臘月忽然出了聲,眼裡似乎還有些不服氣,“不想來又能如何?還不是被這群禽獸屈打成招。”
冬至卻立馬将手指豎起在嘴邊:“噓,小心隔牆有耳。”
這熟悉的計謀,姜長泠忽然感覺有涼意滲透到她全身,從頭到腳那種,她猶豫了會還是問道:“莫非...你們都是被他們抓來的,然後先是被烙下束靈烙印然後繡上玄靈金絲操控的?”
此話一出,廂房中安靜地十分可怕。
就連看似最冷漠不愛說話的梅枝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她。
衆人呼吸都凝滞住,還是冬至能扛事打破了這詭谲的氛圍:“你不是凡人麼,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姜長泠攢成拳頭的手都冒出了冷汗。
這個做法,她何其了解,這不正是那富商錢恒亮和潘秉坤慣用的手段嗎?
錢恒亮一死,玄靈金絲跟着斷開,手底下那群被解封了束靈烙印的妖都瘋了去報複禍世。
就是那幾日,她的擔憂堆地比山還高,生怕自己挽救不了那動蕩的局面。
“我...”姜長泠喉頭苦澀,不免咽了咽,“家中長輩是捉妖師,略懂過一二。”
“哈?令尊令堂若是捉妖師,你也不該是個凡人才對呀。”冬至又道。
姜長泠思索了下幹脆道:“我也不太清楚。”
臘月和梅枝又将頭扭了回去重新拿起梳子。
“好吧,我們這裡雖然人和妖都能見着,但大多數都是些遺孤和平民家的孩子。”冬至聳聳肩,“像是雪花你這樣的,倒是罕見。”
姜長泠微微點了頭,問道:“這裡晚上會有看管你們麼?譬如派人盯着你們不讓你們出逃之類的人物。”
“當然有,光是殷紅樓我們都出不去。”冬至覺累便跌坐在鋪沿上,随後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繼續問道:“不對,你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我就是好奇。”姜長泠微笑了下。
“哦,對了,我帶你去浴堂沐浴吧,晚了就要就寝了,會有人來查的。”于是冬至随手在鋪上抓了一張布巾站起身來推搡着姜長泠出門。
“多謝照拂。”姜長泠接過布巾便一路跟着冬至去到浴堂。
冬至帶她繞到了戲台後排列的大門,對她道:“呐,這裡便是浴堂,你洗好自己回來吧。”
“好。”姜長泠點頭,推門而入。
她着實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簡陋狼狽地拿着一條布巾就沐浴了。
大片熱騰騰的霧氣飄拂而來。
忽隐忽現中,她看見浴池之中正坐着不少女子。
其實并非是她有意去看,隻是這畫面太過有沖擊感,錯不及防地闖入她視線之中。
這些女子身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