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轉而又向鐘婆走去,抱住了她:“婆婆不哭了。”
鐘婆也顫巍地擡起手拍了拍“張福”的背,依舊是淚眼婆娑:“福兒,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沒有好好看着你。”
“婆婆已經把我照顧得很好了。”“張福”說話時也帶着哽咽,“我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不要自責了,都不怪你們。”
黎追一個大男兒也忍不住紅了眼睛,但這會還是理智讓他占了上風問道:“珠珠,你可記得是誰害你至此的?”
“張福”摟着鐘婆時視線瞥向了一邊真正的張福,她依舊坐在凳子上,泣不成聲地看着他們。
她閉上眼思忖片刻,淡淡道:“哥,我不想讓你再活在仇恨和自責之下了。”
“都忘了吧。”
話音如羽毛輕輕落下,“張福”的身體也在逐漸隐形消散。
“你們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惦記着我了。”
“福兒!”鐘婆激動地摟住她,可卻撲了個空,在原地失聲痛哭了出來。
解宿還沒走,隻是在原地化為了魂魄的形态,她已然變回了之前的模樣,抹了抹臉上還沒幹的淚水。
黎追曆經了十八年沒再見到他妹妹,沒想到再次見到的時候是以這種方式。
這次的見面和離别都讓他出乎了意料之外。
他本以為這份情感早已經過了歲月打磨不再變得鑽心刻骨,可直到見到、知道的那刻開始,他内心還是充斥着愧疚和憤怒。
珠珠是他最後一個血親,陪着他經過了數不清多少難捱的日子。
而如今他被黎府收養過得很好,珠珠卻不知葬身在何處。
他這個當哥哥的該如何釋懷?
黎追滞留在原地,努力地平複内心的酸楚。
張福見到這副場景自然而然也明白了什麼,她當即跪在了解宿的腳邊磕了好幾個頭,最後留戀地看了幾眼她在世上最挂念的人,終于化為了星星點點飄散。
這麼看,姜長泠還以為張福停留在這人間的執念便是将那些害她的人一網打盡,沒想到張福原來是想以自身再去見一面他們。
“看來還是鬼更了解鬼吧?”解宿對姜長泠笑道。
姜長泠微微地颔首,站起身來拍了拍鐘婆的背哄道:“婆婆不傷心了,福兒去了更好的地方應該高興才是。”
鐘婆止住哭泣,不斷用手拭去眼淚:“對對對。”
“長泠啊,你說福兒這樣是不是就算安息了?”
姜長泠安慰道:“嗯,她以後就再也不用吃苦了,會有一具健全的身體,會有很多很多人愛她。”
“那就好啊,那就好。”鐘婆道。
夜色漸濃,姜長泠也不記得自己對他們解釋了多少關于鬼魂的故事才走出的鐘府。
她是和黎追一塊離開的。
黎追在心裡醞釀了會才問道:“師妹,方才在來時路上你對我說的那些事,想必也是與我妹妹有關吧?”
姜長泠沒想到黎追會這麼快看破,她沉默了會沒說話。
她本就想着把這件事告知于黎追的,隻是沒想到鐘婆也摻和進了這件事之中,隻好先瞞下來。
“我都懂,不告訴她這件事是怕她承受不住吧。”黎追道,“謝謝你啊師妹,願意把這些事情告訴我。”
姜長泠沒想到黎追還能如此冷靜,于是她便順着這話說下去:“我這還有一份剩下的窩點分布圖。”
言罷,她從衣襟處拿出那張疊好的紙張:“我對這淮慶城并不熟悉,也不清楚這些地方具體是在何處,還請黎大師兄指點一二。”
黎追接過紙張,端詳了會問道:“這是從何得來的?”
“是...那些餘下被威脅的權貴寫下的。”姜長泠不免有些心虛。
紙張忽然被黎追揉皺,他顫聲道:“多謝你了姜師妹,這剩下的我去找人解決就好。”
姜長泠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黎追便帶着白光形如一陣風從她身旁消失不見了。
她怕黎追是獨自一人前去,當即燃起一張傳音符給黎追問道:“黎大師兄,你這是要去哪?”
另一頭很快給了回音:“姜師妹不必擔心,我隻是趕着回家一趟...姜師妹回去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姜長泠有些質疑,但也不得不先信他,畢竟那張關鍵的紙張已經被他奪走了...
解宿見四下無人,再次化作了人形走在了姜長泠身旁。
“今晚還好有你,張福也算是安息了。”姜長泠道。
“哼,若不是她的身世悲慘外加上黎追和鐘婆的故事曲折,我才不會幫她。”解宿仰頭道。
姜長泠微微笑道:“不然我就真的要用符咒再度一次張福了。”
“什麼,你還能用符度鬼魂入輪回?”解宿驚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