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母女是誤闖入的魔界是為外來犯者,本需誅之。”蕭湮面色不改道。
“别殺我們,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就來到的這裡!”那婦女緊緊抱住兒子哭喊着,“要殺的話就殺我吧,留我兒子一條生路,算我求求你們了!”
這些求饒的話,蕭燼已經聽了太多次了。
他走上前蹲下身去與母子兩個視線齊平,也沒說話。
這時婦女懷中的小男孩轉過頭來,滿臉淚痕地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蕭燼:“哥哥,您瞧您生得如此俊俏能不能放過我們啊。”
“我還小,我不想死。”
蕭燼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略過一絲動容,也不知是透過這面前的小男孩想到了誰。
蕭湮見到他遲遲沒有動手便道:“蕭燼,你在做什麼?”
沉肅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着。
蕭燼屈起指節為這小男孩抹了抹淚水,沉聲道:“放心,我不殺你們。”
這幾年來,蕭湮不是沒感受到蕭燼的逆反之心,隻是他在明面上壓根找不到任何漏洞,再加上有玄靈金絲在手上控制,他也不擔心磨不平蕭燼的菱角。
他已然做好驅動金絲的準備。
可奈何蕭燼隻是在原地站了起來,擡起烏黑的眸子漠然地盯着他:“父君日夜操勞正事,想必也是疲憊了吧。”
蕭湮不明所以,隻得順水推舟回答他:“不累,培養你的血性方才是正事。”
“可我根本不喜歡這般濫殺無辜。”蕭燼雙手背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舉手投足間都是溫文爾雅,“你可知我忍了你多久?”
短短一句話,便讓蕭湮的内心掀起驚濤巨浪,他眯着眼立馬驅動金絲:“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細細密密的割裂感猛然向他胸膛襲來,不過蕭燼已經領悟了千百遍,早已經熟悉了。
他波瀾不驚地站在原地,冷靜地笑了一聲:“你以為你這破金絲還能對我有用嗎?”
蕭湮的橫眉一豎,自身又調動了那兩條能禁锢住他的鎖鍊出來。
可就在瞬息之間,蕭湮發現自己身體僵直怎麼也動不了,那鎖鍊也被迫停滞在空中。
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原來他這引以為傲的兒子不知何時偷偷練成了意念之術!
他驚怒卻束手無策。
蕭燼瞬移至蕭湮面前,眼底像是淬了寒冰,絲毫沒有半點父子情分:“父君,你累了,也該退位讓賢了。”
就在蕭燼拿起長劍的那刻,蕭湮手裡的靈力又能調動了,他馬上操縱着鎖鍊向蕭燼的後背襲來!
不過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鎖鍊正正好好停在蕭燼的背後,挨蹭着他的衣裳,而蕭燼的一柄長劍已然刺入了蕭湮的胸口。
正中心髒的位置。
其實他在位如此之久也早有預想過這一幕。
隻是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之快。
也就在這心髒的劇痛之下,他腦海中閃過了短暫的忏悔念頭。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讓蕭燼變成今天這樣的?
似乎是大殿上,一名魔界的老臣對他道:“依老臣看,蕭少主實在天真爛漫,淳樸善良,一絲血氣方剛的邪性都不曾有,恕老臣直言,這樣的人并不适合當魔界的儲君。”
“老臣覺得,少主像是個連踩死隻螞蟻都會憐惜的人。”
殿内響起一陣低笑。
好像便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培養蕭燼的血性,逼着他殺人。
把左鶴年留在他的身邊也更是為了他以後當上儲君的伏筆。
也正因為此舉,他看見了自己兒子為數不多的一次哭泣。
蕭燼跪着求自己不要殺人。
他隻看見了那些老臣口中所說的軟弱無能竟是真的體現在了蕭燼身上。
蕭湮一怒之下便對他大施懲戒,警告他不準哭,表露出這副脆弱模樣到底是給誰看?
一番鞭策之下,蕭燼果然不哭了,在這以後他果然再也沒有看見蕭燼掉眼淚的軟弱模樣,倒是多了些隐忍。
他覺得何嘗這不是件好事?
魔息不斷從他的胸口肆散開來,他清晰地感受到溫熱正在他體内慢慢流逝。
他顫抖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蕭燼。
過了這麼久了,臨死前見到的蕭燼竟才是他唯一好好端詳的一次。
太陌生了。
果然早已不複幼年時的溫潤可愛。
很好,這便是他期許的儲君。
長劍一擰,銳痛随着劍的冰涼深入骨髓,他才知道原來被剖心是這種感覺。
“蕭燼,做的很好。”他奄奄一息道。
這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他應當高興才是。
敢于親手弑父,當然也算是一種血性,他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