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娘才踏進城門,腰間的玉劍就開始閃爍,她繞出一縷魔氣探查,眸中驚喜,“就在城主府的方向!”
“找到那小子了!不用擔心!”
聞言,衆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事。
雷雲霆眉頭舒展,但依舊闆着臉冷硬道:“這臭小子,等我找到他,非好好教訓一頓。”話雖這樣說,他的腳步卻輕快了幾分。
衆人火急火燎地往城主府趕去。
時隔多年,鬼城依舊停留在當年被魔氣熔煉的模樣。街上擺着空無一人的小攤,書畫攤後跟着糖鋪,主人的扁擔還斜在竹篾旁,每一處都格外熟悉。
但現在卻不是追憶往昔的好時候,雷雲霆一馬當先,推開了厚重的大門,吱呀——古樸的門栓發出顫巍巍的摩擦音,地上砂礫滾動。
“在書房。”宋英娘看着手裡的玉劍,上面閃動得更為頻繁。
穿過庭院,就到了書房,一路走來,所有擺件都陳列得格外整齊,就連八寶櫃都被細細掃過,沒有絲毫塵埃,整個院落呈現出鮮活的人氣。
沈揚戈一定就在這裡了。
宋英娘轉頭,見到甯聞禛看着院裡的花樹出神,出言打斷道:“聞禛你看,我們早說過了,揚戈就是小孩子心氣,許是上次一鬧,也知道自己錯了,就躲起來不敢見我們。”
“那麼久了,再有恩怨,也該好好說清楚——”她指着一旁道,“你看,他在你院子門口種了棵沙棠,估計是想向你賠禮道歉吧。”
隻見他的院門前,新栽了一株沙棠,如今已是枝繁葉茂,葉片舒展着,形如翠綠的巴掌。等到花期,它便會一簇簇一叢叢地擠着開,枝頭沉沉墜下,撫着行人發梢。
甯聞禛收回了目光。
“哇,好久沒回來了!都長那麼密了!”有人看着草木驚奇道。
“是啊,揚戈這小子冷不丁把整個城都藏起來,還真是吓了我們一大跳。”
大家叽叽喳喳地聊着,笑着,在邁過垂花門時,齊嚴駱一把揪住雷雲霆,又豎起手指回頭比了一個“噓”。
他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小聲道:“我們偷偷吓他一次。”
“好啊好啊!”衆人喜氣洋洋。
于是,他們屏住呼吸,悄聲摸到了書房門前,側耳細聽。
房間裡面靜悄悄,依稀傳來了翻頁的聲音,嘩嘩嘩,一頁接一頁。
宋英娘手裡的玉劍更是傳來了迫切的閃爍,像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揚戈,沒想到吧!”
齊嚴駱驟然直起身子,一把推開了房門,叉腰高聲喊着。
“我們回來了……”接下來的聲音卻宛如呢喃,輕飄飄地消散在風裡。
隻見書房裡空蕩蕩,窗戶半開着,一本書攤在桌案上,被窗縫擠進來的風囫囵吹起了頁,嘩嘩嘩,正發出窸窣響動。
裡面沒有人。
沈揚戈不在這裡。
衆人愣在了門外,齊嚴駱邁開的腿遲遲沒有踏下去,他扶着門框,眼眶霎時紅了一圈。
宋英娘臉上的笑意僵住,她一把撥開擋路的人,死死捏着玉劍往裡走。
“怎麼可能?明明就在的啊……”她跟随着傳訊玉劍的指引,走近了書桌,在邊緣看到了一隻木盒。
玉劍似乎感召到了什麼,它急促地亮着,催促着,那顆玲珑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咔嗒。
木盒被打開,裡面瑩瑩閃動着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它。
是沈揚戈的,他早已取下,将玉劍封存在書房的木盒裡。他也許在,也許不在,但沒有人能找到他。
她含淚看向了甯聞禛,隻見青年表情依舊未變。
他就像是早有預料般,一雙眸子古井無波,沿着桌邊走到窗前,從香爐旁捏起一撚灰,粗糙的觸感覆在指尖,不像是香燼。
甯聞禛低頭看着指腹,沒有出聲。
“他一定是回來過的。”齊嚴駱打破了沉寂,聲音澀然,他勉強彎了嘴角,不像一個笑。
“現在去哪兒了呢?”身後傳來了怯怯的聲音。
“……”
沒有人回答了。
誰也不知道。
甯聞禛撚着那撮灰燼,順着半倚的窗看去,恰巧能窺見遠處高懸的轉經輪。它正發出瑩瑩的光,一圈一圈地轉着,永不停歇,像是白晝的一輪明月。
“我們再找找吧。”宋英娘一把關上盒蓋,喉頭滾動,“也許是出去了,我們分頭找找吧。”
衆人恍然笑道:“是啊是啊,我們到處走走,興許揚戈還避着我們咧!”
盡管是這樣說的,所有人的眉頭死死擰着——他們甚至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甯聞禛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許久不曾動,身後的宋英娘擔憂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不敢說,一把拽走了想要上前的齊嚴駱,将房間留給了他。
霎時間,沉悶的響聲蔓延開來,大地隆隆作響,衆人愕然擡頭。那個方向,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