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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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城門開了!”
最為眼尖的修士“呸呸”吐出口裡的沙,他顧不得灰頭土臉,高聲招呼:“幽都開了!”
“哇!你們感受到了嗎!”身旁的人深吸一口氣,一個激靈,精神抖擻。
“好精純的靈氣,果然,南虞境賣的消息不假。”他的吊梢眼咕噜一轉,壓低嗓音,将矛頭指向了幾大宗派,“我先前就聽說了,鬼城消失之前,各宗都派遣了弟子前來探查。說是此間有靈氣,或可洗髓破境……”
“真的?洗髓草都不敢那麼吹吧!”
“呵。”
“知情人”冷嗤一笑,一群消息閉塞的鄉巴佬,他翻了個白眼:“不然你以為号稱千年龜王的那位,百年不曾進階,忽然有一天就連破三境了?”
那人讪讪撓頭:“不是說厚積薄發嗎……”
“……”
對牛彈琴,浪費口舌。
他又猛地吸了一口氣,沙暴倏忽消弭,如今強勁純粹的靈氣正以鬼城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來,甚至要比不少洞天福地還要濃郁。
“這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男人抱胸而立,他眸中是灼灼野心,“你不覺得如今幽都城的模式有些奇怪嗎,就像是一個秘境。”
“無主秘境,向來是有能者居之。”
他們站在沙丘上,遙遙見着各宗弟子入城,他們秩序井然,長劍盡數握在手裡,排列更是緊密,找不着一絲纰漏。
幽都裡最該防的,也許不是鬼,而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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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讓他們也進來了?”
聽着院外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宋英娘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循着聲音走到偏門探查,剛推開一條縫,下一秒,外面傳來大力,硬生生将門拽開。
是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他似乎也沒想到裡面有人,隻是略一怔愣,随即便粗聲嚷嚷開了:“咋滴,想獨占什麼寶貝嗎!”
“你們是誰!”宋英娘厲聲呵斥。
“問那麼多作甚?”男人一臉無語,他露出自己的花臂,将人推搡開,又往身後揮手。
“快來!這兒還有一處呢!我跟你講,咱們散修就更應該聯合起來!要是大家夥兒和你一樣吃獨食,那豈不是讓那群白面生瞧笑話了!”
“哎,你們怎麼強闖呢!”宋英娘有些惱了,這才見着男人身後跟着一大群散修,活像是一群花枝招展的雀鳥。
他們紛紛湧入,将宋英娘擠在一旁,才走了幾步,倏忽間寒芒一掠,險些被斧子削掉鼻頭。
“何人擅闖!”雷雲霆怒目圓睜。
男人吓了一跳,他獰笑着掏出了锃亮的大刀:“怎麼,你家啊?”
“哎,算了算了……”身後的人去扯壯漢的衣袖,小聲嘀咕道,“别人先來的,我們先去别處看看吧。”
“反正咱們走得差不多了,這裡看起來就是尋常的院子,好像哪裡也沒寶貝,還是以和為貴,可别叫旁人撿了漏。”
壯漢似乎還想再戰,卻被同伴生生按住:“在這兒浪費時間,倒不如多搜幾個地方!”
“滾。”雷雲霆将斧子對準了來人。
“走走走……”衆人一哄而退。
“你們去哪兒!”宋英娘見他們自然而然地往另一條路走,快步追了上去。
“我們出去就是了,怎麼,還不讓走道了?”男人斜她一眼,一揮手帶着同伴浩浩蕩蕩往外出。
聞言,宋英娘沉下臉色,瞳孔泛黑,周身凝起不詳的氣息,絲絲縷縷黑氣順着青石間隙飛速而來,萦繞上身。
不識好歹的玩意兒!
就在她變指為爪,正欲發難時,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按了上來。
甯聞禛輕輕制住了他們,他一言未發,跟上了擅闖者的腳步。
繞過書房,就到了前廳長廊,眼見着府門就在跟前——
“真是沒品味,養那麼賤的東西。”
身着獸皮襖的男人将大刀扛在肩上,他許是對大漠環境熟悉,一眼就看到了偏院的沙棠樹,低頭啐了一口。
這是極其尋常的植株,好像插上枝條,澆點水就能活——
從來沒有人願意将它種在庭院裡,好像賤命的東西,就隻該在路旁,在人們一眼就會忽略的地方。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被甯聞禛聽到了。
青年淡淡地将目光挪到了壯漢身上,就像是看死物般冷漠。他沒有出聲,隻是看着那群人譏笑着,将路邊的花盆踹翻,又扭斷了樹枝,将葉片一把薅下,随手揚了滿地。
“外頭看這家還挺富貴,就是沒見過世面,還種這玩意兒呢!”有小弟附和道,“狗都不要哈哈哈!”
話音落下,他們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