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運行受阻,已停止修複。
“問這個做什麼?”
林雨言遲疑了一小會兒,最終坦白道:“我長話短說行嗎?”
“嗯。”
深呼吸後,林雨言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濃縮後,一口氣講了出來:“我掉進來的這個世界裡有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可他已經死了但這個世界的人一口認定我就是那個已故的人還說什麼落下的星星回歸天際之類的話導緻我現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所以才問你這些。”
鄭乾澤打字的手停頓了片刻。他反問道:“那你相信你是穿越者嗎?”
林雨言抱着軟軟的抱枕,仰頭看向天花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但我不想接受。”
兩人默契地同時沉默了一陣子。
“不聊這個了,越說越難受。”林雨言先打斷了這個話題,緊接着又抛出一個問題,“你的傳送權限修好了沒啊?”
“……我修不好。”
“……啊?”雨言仿佛被什麼打擊到了,他不死心地又重複了一遍,“啊?!”
鄭乾澤無奈扶額:“權限等級不夠,修複指令完全發不出去。”
“那我要怎樣才能回去啊!”林雨言洩憤般地揉捏捶打着手裡無辜的抱枕。
“……你别着急,我在想辦法。”
好累。
林雨言隻感到欲哭無淚:“所以你這些天到底都修了些什麼啊……”
鄭乾澤沒多反駁他,眼下自己這裡有件更麻煩的事。
初代指令運行異常,異常來源:***
這下麻煩大了。
鄭乾澤又發出一條指令:核心區訪問申請。
他究竟打算做什麼……
林雨言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隻剩你一個人在了嗎?”
“嗯,我在核心區有比較高的權限,能保證自己不被送走。”
林雨言都有些心疼他了:“辛苦你了,一個人處理這麼多麻煩。”
鄭乾澤聽完,雖然臉上依舊沒有過多表情,但心裡卻升起一絲淡淡的欣喜。
“雨言你……”
“我可是在關心你,沒有幸災樂禍——你别想錯意思!”林雨言慌忙解釋,“……當然,你要認為我在諷刺你,那你就這麼認為吧。”
畢竟之前我那麼對他——
不對,當時錯的人明明是他!……但我好像也做錯了……
“……謝謝……”
嗯?!林雨言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他這個道歉都不會的人居然會跟我說謝謝?
“不用謝。”他輕快地回答,“當然,你要真想謝謝我的話,就多關心下自己——嗓子啞得這麼厲害,不去喝點水?”
“……待會兒就去。”嘴上這麼答應,但鄭乾澤扔在等着那條指令的回複。
申請訪問通過。
“行了,不打擾你了。”
林雨言剛準備關掉通話,就聽鄭乾澤有些着急地喊:“等等!”
“你還有話要說嗎?”
鄭乾澤難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對不起。”
林雨言先是一愣,随後故作不在意地問:“你道歉做什麼啊。”
“之前的事,我想,我該和你道歉。”
林雨言惬意地翻了個身,聽着他充滿歉意的話。
“你說晚上的事啊。”林雨言回想到,“我早就不在意了——還有呢?”
我最需要你道歉的事……
“……不,是考核的事。”鄭乾澤下定了決心,“我當時隻顧着自己的感受,随便對你發了火,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你……”
“我還對你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我不該這麼對你的。”
“所以……對不起,雨言。”
鄭乾澤緊張地等着林雨言的回複。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造成的傷害我無法補救。可,哪怕不和好也罷,就這樣一直當陌生人也好……請你,請你接受這份過遲的道歉吧。
求你,别拒絕……
林雨言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早道歉的話不就沒那麼多事了嗎鄭乾澤!”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鄭乾澤小心地問:“雨言你——不讨厭我嗎?”
“我當然讨厭你!——我快恨死你了!”林雨言越說越想哭——被在意的人傷害,誰都不好受。
“你為什麼一句道歉都要拖一年才說啊!——你個混蛋!什麼都不懂的笨蛋!”
鄭乾澤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又說了遍對不起。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林雨言沒有哭出聲,但眼淚卻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态度那麼差又不聽人解釋,你把我們這兩年的交情當什麼了!”
他為什麼哭了。
“……對不起……”
林雨言抹了把不争氣的眼淚:“你隻會說這一句話嗎?”
“那,你想我再說些什麼?”
“不是我想讓你說什麼。”林雨言糾正着鄭乾澤的觀念,“你除了道歉就沒有别的想說的話嗎?”
仔細一想,自己隻是想好好和雨言好好道歉而已。其他的話,沒什麼要講的。
“我——沒有什麼要說了。”
林雨言這次是真的被氣笑了:“所以我說你是個什麼感情都不懂的混蛋!——你就不想和好嗎?”
和好嗎……
“……我覺得我沒資格。”鄭乾澤不安地攥着手。
“所以你就非要我先說是嗎?”林雨言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我可是為了你先道歉快一年都沒理你……算了,下不為例,我原諒你了。”
畢竟一開始就不想斷交。
這就算和好了嗎?鄭乾澤心想。
“……哈——好困……”林雨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眼皮下垂。
“那你先睡吧。”
……
許久後,鄭乾澤将畫面調回雨言那裡。此時他已睡熟。
林雨言穿着寬松的睡袍,蜷縮着身子。身下壓着鋪開的被子,呼吸柔和而均勻。旁邊的小櫃子上還開着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柔柔地幫他驅趕着陰森的黑夜。
不怕又感冒嗎?鄭乾澤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捏起被子的一角,将它輕輕地蓋在林雨言身上,内心還不忘感歎:他又沒有關燈啊。
他蹲下身,靜靜地凝視着林雨言的臉。半晌,他輕輕撥開遮擋着林雨言眉眼的劉海,又無意識地伸手貼了貼他的臉頰。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鄭乾澤猛地縮回手,心情複雜。
以前也總這樣。和他呆在一起時,目光總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真是奇怪啊。
“有時候你真的,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有一種陌生而奇怪的沖動:他想吻雨言。他不理解,也說不清這麼做的原因。隻是覺得,自己好像應該這麼做。他心裡一直有着什麼東西想吐露出來,但卻沒有表達的途徑,因而驅使着自己越過這條警戒的紅線。
但這種感覺叫什麼呢?鄭乾澤緊緊地拽着自己心口的衣物。
他不知道,隻知道這感覺源自林雨言。
鄭乾澤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克制住了這個念頭。
畢竟不理解親吻所包含的意義,不知道這麼做後會有什麼後果,所以他選擇了止步。
“如果有天你知曉了我的謊言。”他摸了摸林雨言柔軟的頭發,輕聲說道,“我希望……你能不要恨我。”
“畢竟——”他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說不出後面的話。
畢竟什麼呢?……
“……晚安。”他撩起林雨言耳邊的碎發,将它們别在耳後。
這最後一句話,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消散在黑夜中,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