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謝朝竣拿起鬥笠朝小厮點點頭,示意自己不用幫忙。
“客人的鬥笠沒被小的損着吧?”小厮略帶惶恐地對謝朝竣道歉。他們伺候人的下人便是這樣的,有事無事哪怕是客人自己的手滑,也必須先認錯一個。
“無事……”謝朝竣再度颔首。
好一番折騰,茶水總算安排妥帖,小厮終于離去——他是去請利得錢莊少東家的。掌事則依舊留在花廳陪謝朝雲和謝朝竣。
桌上擺放着茶水點心,謝朝雲卻并沒有喝茶。
謝朝竣也沒有喝。
“先生貴姓?”謝朝雲表情和藹地詢問掌事。
“免貴姓周。”周掌事深深作揖。
“周先生不客氣,你請坐!”許是尚未從剛才的震驚走走出來,這裡是利得錢莊的地盤,周掌事卻甚是拘束,謝朝雲安慰掌事坐下,勸他放輕松。
“周先生是一直在利得錢莊做事的嗎?”謝朝雲問。
“是的,小的一直跟在少東家的身邊做事,已經二十個年頭了……”
謝朝雲了然,知道周掌事是利得錢莊的老人,怪不得會做此反應。正要再說什麼,一旁的謝朝竣伸手戳了戳謝朝雲胳臂。
他勾勾手指示意謝朝雲靠自己近一些——
謝朝雲不解,朝謝朝竣的旁側靠了靠。但見他低頭湊近謝朝雲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謝朝雲的臉上無甚變化,隻她的呼吸有那麼短暫的一瞬停頓,便輕飄飄地瞟了謝朝竣一眼。
“當然,這件事終究還是得由二月你來判斷,我隻是說出我自己看見的而已……”為避免謝朝雲誤解,謝朝竣又謹小慎微地這樣追補了一句。
周掌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聽見了謝朝竣的話,以為對方有什麼需要,以恭候的姿态向謝朝雲投過去疑問的目光。
自始至終,謝朝雲臉上的微笑都不曾有過一絲裂痕,她面不改色對周掌事擺擺手說一句:“無事。”
說罷便拍拍手站起身,謝朝雲狀似無意般在房間裡踱了幾步,來到旁側的一扇門前。
“這裡通往裡間的吧,可有恭房?”謝朝雲側臉詢問周掌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朝雲手下已經用力推了一把這扇門——不出意外,門是從外面鎖着的。
見謝朝雲走向門邊,周掌事臉上瞬間劃過一縷略顯尴尬的表情,他有些急切地朝門邊的謝朝雲伸出了手,剛想說什麼,卻在電光火石之間,隻覺一陣風掠過,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上了周掌事的頸間。
“說!哪條路可以出去?”謝朝雲的聲線驟變,如寒冰般冷冽。她站在周掌事的身後,反剪住周掌事的兩條胳膊,一手握刀,以居高臨下之勢把周掌事鎖在自己胸前不能動彈。
見此狀,謝朝竣也一驚,自太師椅上彈了起來。
“我……我……我不知……”周掌事被吓得軟了,如一灘泥就要往地上滑。被謝朝雲夾着胳臂又給一把拽了起來。
“走!”謝朝雲後牙槽緊咬,鎖緊周掌事的脖頸就把他從凳子上給提了起來,推在身前,朝正大門的方向走去。
剛打開房間門,不等謝朝雲推着周掌事跨出去,破空而來幾聲嘹響,自門外不知什麼地方射進來幾支箭,被頂在最首位的周掌事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就直接被射成了馬蜂窩……
自轉角處傳過來一陣細碎紛雜的奔跑聲,夾雜着叮鈴咣啷刀劍碰撞的聲音,有一隊人馬沖進來了!
謝朝雲怒目,她沒有說話,頂直已經死亡的周掌事的背,在這具屍體的掩護下,帶着謝朝竣,轉身朝相反方向逃去……
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
謝朝雲的刀很快,大開大合,如飛龍在天,虎躍在淵。刀鋒過處,片甲不留。
如秋風掃落葉般,謝朝雲在自己和謝朝竣身邊掃出一片淨地。本就不寬敞的院落裡人聲、慘叫聲鼎沸,人肉、人血齊飛。
對方人多,謝朝雲不敢戀戰,好不容易獲得一次喘息的機會,便從懷裡摸出一隻竄天猴放上了天。
不多時,自遠處前院方向傳來呐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前院突然失火,這是利得錢莊東家怎麼都沒有計算到的。現如今後院有重要的狙擊戰要打,不能半途而廢。但失火的前院又不能不管,就算明知道這是調虎離山計,東家也不能不主動跳進去。
伴随遠處的天空有濃煙升起,利得錢莊的家丁們忙碌着行動起來開始救火,如此一來不得不與絞殺謝朝雲和謝朝竣的刺客們擠在了一處。
一堆人舉着刀要殺人,另一堆人提着水桶要救火,大家都很急。
人多、院落窄,好一陣人仰馬翻後,謝朝雲帶着謝朝竣沖出了包圍圈,在滾滾濃煙的掩護下,逃離了利得錢莊,消失在濃煙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