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雙天生愛人般的眼睛,溫柔得像化不開的蜜糖。當他這樣看我時,我總忍不住疑心他愛我。
活到這個年歲,我第一次開始關注一個男生。
不過,我漸漸發現,他好像對誰都是如此。孩子們喜歡他,看到他就喊着柏源哥哥親親抱抱舉高高。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喜歡他,總記得給他帶些水果,聊兩句家長裡短。
他對我很好,很親切,但似乎并沒有什麼特别的。
也許,如果我要求一些和别人不一樣的東西,他也會滿足我?
那時我隻是順應自己心意,這樣想了,然後就去做了。
現在想來,那時的我,雖然從未關注過男生,卻本能地知道如何去勾引他。如此自然,娴熟,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畫那幅牆畫,畫到高處景物時,我夠不到了。
我本可以拿把椅子踩上去畫。但我沒有那樣做,而是拉了拉旁邊的柏源,對他指了指高處,又指了指我自己,然後看着他。
我沒有表達得很清楚,就是等他選擇。是要跑幾步去旁邊的教室裡拿一把椅子來,還是……
他隻猶豫了幾秒,便綻開一個開朗的笑:“好。我抱你上去畫。”
他就這樣輕易地選了有陷阱的那條路。
又或者,他本就知道我的意圖,順水推舟罷了。
我今天有意穿了初見他時穿的那條白裙子。打理過的長發搭在肩上,發間有淡淡的香氣。
出門的時候,我看了鏡子裡的自己。
薄如蟬翼,脆弱如一場幻夢。
但我其實不知道他是否喜歡這樣的我。
我隻是覺得以這種姿态活着很輕松,所以就這樣做了。
他托着我的腰抱起我的時候,我還是對初次接觸到的男性力量吃了一驚。
他大約是怕勒緊了弄疼我,所以控制了放在我腰間的力道。但我還是對自己如此輕易就被抱離地面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扶着他箍住我腰間的胳膊,前傾身子,輕松地夠到了高處的牆壁。
這種奇妙的騰空姿勢給了我新的靈感,立時令我忘了原本存的心思,全神貫注地投入創作。
不過,我總覺得他口袋裡好像裝了什麼東西,硌得我生疼。
所以每隔一會兒我就會在他懷裡輕輕挪一下身子,好避開那東西。
當我這樣做的時候,我就會感覺他抱着我的胳膊下意識收緊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是怕勒疼了我似地放松些力道。
我為了抓住稍縱即逝的靈感,也顧不上考慮他那麼多事情,就隻顧自己畫畫。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個焦急的女聲從遠處傳來。
“哎呀你快放她下來!”
我扭頭看去,是介紹我來福利院的那個姐姐,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神色慌張,像是闖了禍似的。
我拍了拍柏源的胳膊,示意他放我下來。
然而當他放開了我,那瞬間離開我身體的溫度,又令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就在我默默品味這種感覺的時候,那個姐姐過來拉着我快步走開了,把柏源撇在原地。
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她才停下來,一臉埋怨地對我說道:“你怎麼能讓他那樣抱着你呢?這樣會鬧出绯聞的呀。”
绯聞?我不解地看着她。
“阿柏是公衆人物,随時都有很多雙眼睛盯着。要是傳出去他在福利院和女生不清不楚的,他的事業就毀了呀!”
我看着那個姐姐,漸漸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來我是看你乖巧,才讓你來幫忙的,可沒讓你勾引男人。好了,你回去吧,别再來了。”她下了逐客令。
原來我的動機那麼明顯嗎?不相幹的人都看出來了,那柏源肯定也……
“怎麼了?”正想着,他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見他神情中有一絲不悅,那種仿佛狩獵者般居高臨下的眼神又出現了。
隻不過,他那種眼神是在盯着那個姐姐,好像她打擾了他的捕獵遊戲。
而我即使是看着他那眼神的餘光,也不由得心中一陣發怵,隻想打退堂鼓。
本來我就是貪戀他的溫柔才去惹他的。但也許我惹錯人了。
那個姐姐結結巴巴地說:“阿、阿柏呀,你現在沒有拍攝任務嗎?”
柏源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道:“牆畫不是還沒畫完嗎?”不知是在問那姐姐還是在問我。
一時間,我倆都沒吱聲,好像莫名其妙成了共犯似的。
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對我說:“要回去繼續畫嗎?”
他看着我時,眼神又恢複成之前那種無底線的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