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不經意”的過客走來，和簡歡對上了眼神，匆忙離開時，像是12點鐘的灰姑娘，落下了一隻高跟鞋。

簡歡站起來去撿：“同學，你鞋。”

灰姑娘揪着裙擺，滿臉通紅。

鞋子跟卡在階梯縫裡了，拔不出來。

簡歡：“哎呀。”

她回頭，對上邊伯賢笑盈盈的眼神。他是個禮數很周全的人，很有紳士風度地站起身幫忙，半蹲下，慢慢地拔出了高跟鞋，又擺正在灰姑娘的面前：“穿上吧，同學，下次小心。”

“謝謝學長。”灰姑娘伸腳穿上鞋，落荒而逃。

簡歡怕她又卡住了，不自覺地喊她：“同學，你慢點。”

可灰姑娘跑得更快了。

“诶，我好像手機掉這了，學長能麻煩你幫忙看一下嗎？”灰姑娘剛走，灰夥子又來了，他也掉了東西，眼神明亮地盯着邊伯賢。

“謝謝學長，我是導演系的……”

角落變得熱鬧。

簡歡想趕人了。她想知道的故事已經沒了結尾，今天的探索到此為止。

“學長，”她湊上去，像一個被帶去吃席的小孩，趁着他們談話的空隙，很輕地對邊伯賢說，“我想去找東西吃，先過去了。”

“我也餓了，我跟你一起去，”邊伯賢笑盈盈地說，他對學弟歉意點頭，又低下頭，耳語道，“一個人逃跑，不地道哦，小學妹。”

導演系的學弟對于推銷他的作品有很強的毅力，笑着争取：“我也剛好餓了，那一起去？”

邊伯賢笑着拒絕：“不了，我想和我女朋友待會。這段時間，無論你講什麼我都恐怕聽不進去，下次有機會再談吧。”

他又轉回頭，将手搭在簡歡的腰上，暗暗一拉，将兩人若有若無的距離化為零。

一股清涼的香水味裹襲了簡歡，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植物的味道，總之很能吃的話，應該很爽口。

“好，”學弟也沒糾纏，雖有些失望，卻還是很體面地說，“兩位好好享受，今天謝謝學長的寶貴時間。”

還好室内有空調。

簡歡貼着邊伯賢，面無表情地想。男生體熱，如果一直這麼貼着，她會很快出汗，頭會很快出油。邊伯賢穿着白西裝，要是被她蹭出一塊一塊的油印子，那就十分滑稽了。

“我很喜歡你的味道。”頭頂上忽而傳來聲音。

“潘婷洗發水，”簡歡認真地推薦，“蜂蜜味，适合出油發質。”

“嗯，我也喜歡你今天的衣服。”

“晏惟說你喜歡黃色。”

邊伯賢又笑起來。

他總是在笑，雖然他看向的那個人不笑，可他卻總是對她笑。

連旁觀的人都不得不察覺。

水晶燈下找邊伯賢的人們匆匆來往，有些焦急：“邊伯賢學長呢？他剛剛不是一直在這的嗎？”

“現在你想找他？别去湊熱鬧，他和女朋友在一起。”

“明婉儀學姐在找邊伯賢學長啦，不是我要找。”

宴會的主人溫文爾雅，任何人去搭話，他都不會置之不理，每個人都能得到如沐春風般的對待。

他站在水晶燈下，從沒有變過他的位置，他沒有前進一步，也沒有退後一步，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一切都是公平的，因此井然有序。

“邊伯賢去找簡歡了？”

“一直在陪她嗎？”

“對，對啊，我們要跟他談一下社團以後的事情，他怎麼可以不在呢。”

“晚一些談不是不可以，但是以前——”

沒有人能更前進一步，因此也沒有人嫉妒。起碼在同樣遙遠的距離，這樣的公平也可以撫慰他們的心。

而這些被溫柔對待的人們卻又看見了，邊伯賢對待一個人竟然還能有另一種模樣。

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