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醒來時,自己的頭正枕在陸炎的腿上,迷蒙的眼睛剛清醒就看見陸炎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心一下就跳得快起來,順着陸炎扶着他背的力氣坐起來,揉了揉發懵的腦袋,戴着難受的面具早在睡着時就被無意識扔在了一邊,白皙的臉頰發紅,“你盯着我做什麼?”看了看陸炎盤起的兩條長腿,“腿不麻嗎?”
陸炎瞥了他一眼,從炕上下來在地上顯擺地走了兩步,他身強體壯,南舒這小體格怎麼可能把他坐麻,“自從跟你來到南都,從未見你練過武,每日公務纏身,總有一日要把你累倒。這次回去,我要好好調教調教你,一定讓你在龍鳴山上下八回都生龍活虎。”
南舒無語地看着他,他身上酸痛,伸了伸腰,修長纖細的身體展開,直接讓陸炎看的眼眸暗沉。
但這裡很顯然不是合适的地方。
南舒正被身上的酸疼席卷着,一雙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揉捏着,内力運在手掌,溫熱源源不斷從肩膀擴散至整個身體,舒服極了。他才剛剛醒來,現在又忍不住要犯困,捂着嘴打起哈欠。
陸炎看他迷糊的樣子,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想問問,南舒的肚子先咕咕叫了一聲。
兩人頓時一怔。
南舒尴尬地抿起嘴,他早上起來就沒吃飯,一路奔波,滴水未進,又忍不住犯困睡了一覺,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腹中空空想要造反。
陸炎被他這不好意思的樣子逗笑了,道:“飯食做好了,咱們先去用膳吧。”
到了房屋外才發現太陽拖拽着金紅色的霞光快要下沉了,絢麗的輝光映照在南舒白玉般俊美絕倫的臉龐上,仿若天神下凡,沉靜華美而莊重。
南舒望着飄拂在天際自由自在組成各種形狀的火燒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偷得浮生半日閑,好久沒見這樣的景象了。”他回首與陸炎對視,“上次還是在雲來呢。”
他眯起眼睛,狡黠的光從眼底一閃,“我和你第一次住客棧的時候,六哥你還緊張的睡不着呢。”
陸炎腳步一頓,他貴為北國太子,眼高于頂,看不上長相普通的美人,除了打仗時與士兵露天而睡,長這麼大那是他第一次和人睡一張床,不怪他緊張。
而且當時他還以為南舒是弱不禁風的小可憐,很怕自己吓到他。提到那段日子,他就不得不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悔恨,若是那時直接把南舒擄到北國就沒後面這麼多事了!
想到這裡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燥火,輕咳一聲,他四平八穩地轉移話題:“飯做出來已經等了些時間,你再不吃就要冷了。”
南舒雙臂懷抱在胸前瞅着他。
陸炎沉沉呼出一口氣,投降了,“我第一次見你就心動了,好了,行了吧,咱們去吃飯吧。”
南舒一動未動,陸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莫雲呆若木雞地捧着飯碗站在門檻前。
天哪!這還是他們殺人如麻的太子殿下嗎!誰見過他這麼溫柔地說過話啊!
等他好不容易回神,陸炎側開身,讓他見到了那位讓他們殿下性情大變的神人,那人也陸炎的身後走出來。
莫雲瞪大了眼睛,手裡的瓷碗啪得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南舒生的美貌,不要說第一次見到他的人為之驚豔,就是陸炎這樣意志堅定的殺神日日與他同床共枕,也時不時對着南舒的臉發呆。
陸炎上前輕輕拍了拍莫雲的肩膀,掌上用了内力,一掌下去就是千斤之重,把莫雲的神思拍回了身體。
他以為莫雲是看呆了南舒,見怪不怪地拉着南舒去吃飯。
老夫妻吃飯是沒有桌子的,端個飯碗蹲在地上就能吃。南舒和陸炎出身高貴,用膳講究,哪裡能蹲着吃飯?陸炎從廚房裡出來看到這貧窮的樣子,就立刻吩咐莫雲去準備桌子凳子。
莫雲嘴角一抽,殿下你剛剛還說我穿的太幹淨會被懷疑身份,這種窮苦人家吃飯都是有個碗就行,上哪去找桌子?看到他們家殿下觊着他的神色,不敢反駁,連連點頭:“殿下,我這就去準備。”
莫雲拼了半條命組裝成的木桌上放着幾個饅頭和兩道簡單的菜,荒山野嶺,準備不了多麼好的東西,能有饅頭還是莫雲害怕陸炎吃不慣粗糧提前準備下面粉。
陸炎南征北戰這幾年什麼苦頭都吃過,戰場上能填飽肚子就行,哪有那麼多講究。可一想到南舒要受這些委屈,他就有些無法忍受,他盯着南舒的神色,一旦南舒臉色流露出不滿或者愁苦,他就立刻命令藏在暗處的暗樁從山下帶上來一頓酒樓的美食。若是南舒懷疑起他的身份,那正好,直接将人打暈帶回北國。
南舒平淡地掃了一眼桌子,神色自若地拿起饅頭撕下一小塊,嚼着饅頭的儀态與在太子府裡吃山珍海味别無二緻,還是優雅從容。
以前的陸炎看見個大男人撕饅頭吃,非得嘲諷一番娘裡娘氣,現在想到的是這饅頭是不是不太好吃?南舒會不會被噎着?連忙倒了一杯水放在南舒手邊,就像轉身找暗處的線人讓他們帶一份膳食上來。
門口的莫雲回過神來,收起臉上的驚異,正與轉過身的陸炎撞上視線,他擠眉弄眼地示意自己有話要說,陸炎看他這樣子想打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