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的人按了發送按滅手機,才笑嘻嘻道:“你怎麼說的跟個家長似的。”
謝殊均垂眸瞥了她眼:“家長?我要是家長,剛剛就把你手機沒收給你斷網了!走路玩兒手機很危險,對眼睛也不好。”
後一句他說的語重心長,沈菁就覺得更像了,也沒什麼被約束念叨的不滿,倒是樂呵呵的:“我知道呀,平時都不的,就剛剛一次。”
挽着他蹦跶了兩下:“哎呀,怎麼一次就被你逮住了?”
謝殊均語氣更無奈了,眉目之間卻盡是寵愛:“這麼巧嗎?那希望就這一次啊。”
明曉得她在這裝模作樣的可愛,可兩人一人演出一人配合也成了一種情趣。
謝殊均知道她心裡有數,沒再多說這個,轉而問道:“跟誰回消息呢?”
沈菁嘴角微不可見地收斂了點兒,回答的聲音語氣一如往常:“遊禮啊,人好歹也是送上了祝福,我總不能當作沒看見吧,我可是很有禮貌的。”
“嗯嗯,菁菁很有禮貌。”
兩人并肩往超市裡走,沈菁并沒有注意謝殊均幽然深邃的目光,裡面隐含着古怪和思考。
遊禮啊……
什麼情況下,他的朋友會給沈菁發祝福卻沒有給他提一言呢?
還是說,真的隻是單純地忘了?
謝殊均并非是想要多想,但直覺将他往某個詭異的方向引,他無理又似乎有理地陷入深思。
辦公室很是敞亮,以黑灰色為主,辦公桌、書架……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這間屋子樓層不低,有磚牆隔絕了外面的喧鬧,也有落地窗保留的風景。
此時辦公桌椅處不見人影,除了一點細碎的聲響,整個空間裡都是悄然的,直到桌面的手機發出振動的聲響打碎了這份安靜。
水霧細膩鋪展開,籠罩住那盆綠植。
噴壺落到空置的小圓桌上,一隻手從壺上撤離。
西沉的太陽穿透玻璃窗照在綠植上,在綠色上又灑上一層金光,陽光照進屋子裡,不再刺眼,反而更顯暖意。
黑色的手工皮鞋踏着金光朝辦公桌走去,每一步如同丈量過的般,顯得步履從容閑庭信步。那隻看起來白皙、有些清瘦的手拿起桌上的重新歸于安靜的手機。
看到顯示的名字他勾唇笑起來,本身就模樣清秀俊朗氣質溫潤爾雅的人更說不清同那金光相比誰更溫暖。
沈菁:【謝謝,也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永結同心啊。】
遊禮回複她:【謝謝,現在沒在忙嗎?】
隔着屏幕隔着不知多遠的距離,他仿佛仍舊能看到沈菁的笑容。
沈菁很漂亮,從青春時便一直漂亮到現在,她常是文文靜靜的,可一雙眼睛卻像是會說話。而他也看到過許多次,她真正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彎,眼波流轉,明媚極了卻又透着誘人的光澤。
可是,那是面對謝殊均的。
其他人少有機會看見,就像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明明才發來消息不久的人就再沒回消息了。
沈菁的優待可以給朋友,但特殊待遇永遠隻會是謝殊均。
那種獨一無二,可真令人羨慕。
他大概明白是現在等不到沈菁的回複了,嘴角上揚的弧度一點點拉平,最後繃直。剛才還挂在臉上的笑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素來溫和的五官也變得略顯銳利。
心裡的不愉在無人之時明晃晃地擺在了面上,陽光反襯得他有幾分冷硬。
遊禮放下手機,踱步站至之前所站的位置。
放着噴壺的圓桌就在一邊,那盆養得極好也長勢極好的綠植也在旁邊。遊禮随手掐下半片葉子,并不顧忌它郁郁蔥蔥的美麗,更沒有一點兒在乎對它的照顧愛護。
手指碾着長條葉子,将它打卷兒又展開又卷起來。看着西去的太陽,又垂首俯視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道路邊過往或趕或慢的行人。
高樓之上他無法看清更細緻的東西,卻也從人們行走的速度中對他們有所猜想,比如那些快步走的、快跑小跑的。
遊禮輕啧一聲,出口的聲音溫潤:“哎,大家工作真是辛苦了呢。”
他的表情冷靜極了,幾乎全是冷眼相待,沒有任何情緒,跟他的聲音和話比起來,割裂的如同另有其人。
可事實就是如此,這件辦公室隻有他一人。
遊禮立于落地窗前,仿若神明般高高在上,低頭俯視衆生,并無善意更無憐憫。
“人啊,真是渺小又卑微。”
說罷,他五指張開,兩手交合輕拍手上的碎屑,毫不留情地轉身朝辦公椅走去,徒留一地綠色的碎塊兒失去了生機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