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諷刺着謝殊均諷刺得起勁兒又自得,絲毫沒注意一旁的遊禮食指尖敲着扶手的動作一頓,斂下眼眸不說話。
垂下的目光裡還有點兒說不清的意味兒,面對洋洋得意,忘形于自認為比謝殊均厲害的鐘迪,心裡生起了一種獨醒的傲然感。
這個項目這個合作對遊氏百利而無一害,可對謝氏而言卻是無一害也無一利,當然,如果吃力不讨好不算害的話。
遊禮看得明白,但他更清楚這個項目對他對遊氏而言有多重要。
除了謝殊均,他想不到能找誰幫他。程賢他們是看在謝殊均的情面上才接納他,看似說說笑笑,其實局限于表面全無深交,這樣說來,鐘迪的話并無不對。
他們指望不了,隻能寄希望于謝殊均,原以為好好說一說應該沒問題,不曾想剛開口就被拒絕了不說,那樣子是半點兒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那就隻能越過謝殊均去找謝氏了。
朋友之間,也沒損害謝氏利益,合作共赢不是也很好嗎?
不想去想那些被刻意忽略掉的彎彎繞繞,遊禮身體前傾,兩肘撐在腿上,伸手在桌面叩叩,吩咐道:“到時候你記得後面的活兒,記住,你就是不親自跑,也必須要好好盯着,每個環節都不能錯。”
鐘迪臉上表情一收:“你放心,我曉得,重要的材料什麼的我親自去跑,一定盯着。”
遊禮點點頭,剛要開口,門外傳來叩門聲。
皺皺眉,還是将公司的事兒優先:“進。”
打開門的是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西裝外套和長褲,裝扮大方得體的人面上卻帶着明顯的忐忑不安:“遊總,謝氏那邊來電話回複了。”
遊禮眉頭一松,嘴角上揚:“好,你去準備下資料,再檢查一遍,沒問題最遲明天我們就交上去。”
可是女人的臉色更加古怪了,忐忑中尤帶着蒼白:“遊、遊總,謝氏的人來電話說、說……”
若不是他太過想當然必然是從進門那一刻起就能察覺到她的緊張,可是偏偏他胸有成竹,心裡已經認定了謝氏會同意。
女助理的反應太過明顯了,哪怕遊禮一心沉浸在“事成”的興奮中,也轉而一沉,心情徑直跌落。
他不自覺地挺直背,聲音不複之前的溫和:“謝氏怎麼說的?”
女助理咽咽口水:“沒同意,隻是祝我們項目順利,期待以後有機會一起合作。”
顯而易見,這些都是場面話,重點隻在前面三個字上——“沒同意”。
這話一出,原本不安到吐字磕巴了兩下的女助理反倒成為了這裡臉色最好的那一個。她親眼目睹遊禮的臉色沉下去,變得難堪又陰沉,第一次,她覺得被公司許多人選做理想型No.1的遊總有些可怕。
不敢出聲甚至不敢多看,慌忙垂下眼,緊張地掐着手掌。
鐘迪最先沉不住氣,坐直身體在桌側踹了一腳,怒道:“媽的,什麼意思,他們憑什麼不答應?”
被那一腳踹出的響聲驚得一抖的女助理更加瑟縮了,一動不敢動,内心忍不住哀嚎怎麼就是自己來說這件事,恨不得遁地原地消失,可沒有遊禮的吩咐她又不敢自己出去。
不知出于各種心态,遊禮這一次并沒有阻止鐘迪的行為,隻是對女助理道:“你先出去吧。”
他極力如常,可女助理還是被他掩飾不住的陰沉吓到了,竭力保持鎮定,仿若什麼都沒發現,小心翼翼道:“好,遊總,我先出去了。”
等關上門背對着,她才松了口氣,半點兒不猶豫地邁步離開,攤開自己的手,掌心的指甲印明顯,她歎口氣,想起來又抖了一下。
隻是,她沒明白,憑什麼那麼肯定謝氏一定會答應?
“你注意點兒,我辦公室可不是你發洩的地方。”遊禮語氣平穩地提醒他。
“我們都計劃好了,就等他那邊同意合作了,結果他媽的居然反悔了!遊禮,我們……”鐘迪恨恨地擡眼,卻看到了遊禮平靜的表情配上陰冷的目光,那些抱怨辱罵謝氏的話就咽了下去。
心裡莫名發冷,鐘迪激動至極的情緒平靜許多,還有些懼意:“遊禮,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他也想問怎麼辦?
心裡隐隐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該是這樣的,明明謝氏應該同意了,然後借着這個項目,遊氏搭着謝氏送來的東風扶搖直上,一躍而起。
為什麼事實上會是謝氏沒有答應?
那他、那遊氏怎麼辦?
心裡亂得很,偏偏還有人在旁邊不停地抱怨憑什麼詢問為什麼怎麼辦,遊禮隻覺得更加煩躁,煩到心裡亂成一團,唯有一把火燒得暴躁。
“你能不能先閉嘴讓我好好想想。”
他的目光陰冷森森,如果一條蛇盯着獵物,鐘迪身體寒意愈盛,不敢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