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真的多不想起床陪他,更多的是不想讓這種焦慮放大至時時刻刻,沈菁不願意讓謝殊均過得更加辛苦更加壓抑。
于是乎,謝殊均隻好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懷着難免的憂愁孤獨地去上班。
還不忘給她發消息:【菁菁,記得起來吃早飯。】
沈菁坐起來先給他回了消息,懶懶伸出胳膊舒展下,又靜坐了幾分鐘。
早飯是煮的香菇雞絲粥,味兒很香,沈菁感歎:“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翻了個白眼,朝陽第N次瞟了粥一眼又收回去,無意識地咽咽口水。嘴裡不客氣道:“那你倒是也早起一回給人做個早飯啊。”
“陽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雖然我沒做早飯,但是我有送夜宵啊,他愛極!”
“……”
每晚都自覺主動開隐私模式的朝陽捂了下耳朵:“别跟我說啊!”
沈菁聳聳肩“哦”了聲,半點兒不在意。
洗了碗,沈菁坐到沙發上,撈過抱枕:“朝陽,我們聊聊吧。”
“啊?哦。”
很少見到她對自己這麼認真的樣子,朝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你等等。”
“嗯。”
它巡視一圈又回來,落到茶幾上跟沈菁面對面,剛要坐下,想起什麼遲疑了下,最後又落到沙發,在沈菁旁邊坐下。
側身看着她:“你想聊什麼?”
沈菁也不跟它扯些虛頭巴腦的,直奔主題:“你也看到了,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不講理不饒人,就這樣也就算了,它動手太快,可以說是不可能逃得了。”
朝陽聞言也覺得惱火,可能是它年齡小見識少,這世界意識是真的生平僅見。
它也并非沒見過想要滅世重來的世界意識,但那一定是出于它認為這個世界沒救了而選擇重來,像這種因為不合自己心意而大開殺戒的幾乎沒有。
反正它沒見過。
“我們到底要怎麼辦?要怎樣才可能逃脫它的控制?”
朝陽沉思片刻:“目前我能想到的,兩個辦法。”
竟然還有兩個辦法,大為意外,沈菁眼睛發光,熱切地望着它。
“一是我們的交易,隻要你們成功活過了我們約定的期限,也就是三月二十五日,那麼三月二十六日起的你們就是真正自由的你們了,不會再受到任何控制,人生的走向全憑你們自己做主。”
“殊均也是嗎?”
朝陽思考了下:“應該是,按初始世界的設定而言,謝殊均是會死在三月二十五的,超過了那一天本身就意味着他逃過死劫。”
“而且你懂的,并不孤立的世界人與人事與事之間是會産生連鎖反應的,你跟謝殊均之間的聯系經過這一次次重來早就千絲萬縷絕不可分,在這種情況下,你勢必是會影響到他的,也就會幹擾到命運對他的幹涉。”
沈菁屈膝環住小腿,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三月二十五啊,還有好久啊……”
她聲音再小朝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皺皺眉,說着第二個辦法。
“另一個辦法,就是讓這條劇情線崩到扯都扯不回來,比如說你們服務的那個存在死了,或者讓他絕不可能達到他原本預設的結局。”
說到這裡,朝陽停頓了下,實話實說:“不過,這個方法,你們誰先死,很難說。”
沈菁頭一仰,栽倒在沙發上,胳膊搭在閉着的眼上。
這兩個辦法都聽着簡單,可若有命運插手的話,其實都不簡單。
不過,從一開始她和朝陽的交易不就是要擺脫命運嗎?
“說是兩個辦法,其實,都是一個意思吧。殊均沒有在本該死去的日子死去,本就意味着擺脫命運,而崩劇情相當于就是要從遊禮那裡擺脫命運。”
“可是朝陽,這就像人想要跟神抗争一樣,真的太難了。”
隻是一個想法,神就能找到無數時機無數人、事成為陰差陽錯的意外,輕易收割他們的性命。
朝陽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幾番張口,又悶悶閉上。
原本是不該這麼難的,天地萬物自有規律,生命生滅都不該因一時之念。
一人一統在這種寂靜中過了好久,突然,朝陽的聲音出現。
“沈菁,你要加油啊。”
沈菁眼神一動,她忽然又有了些力量,有一瞬間感覺回到了那百年時朝陽的默默陪伴,哪怕它什麼也不做不說,可它的存在就是一種慰藉激勵。
“嗯,我知道的,朝陽,你說了要一直一直陪我的。”
沈菁沒有一直抓着這個問題,她總是将負面情緒斂着,雖然無論是謝殊均還是朝陽都能有所察覺。
謝殊均隻是常常親親她抱抱她,摸摸她的頭,也會在夜裡愛得更深更沉。
朝陽卻開始日常走神,有時候沈菁喊它好幾聲才有反應,心中奇怪,問它它也隻是搖搖頭說沒什麼。
“陽陽,你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實際上,從那日起,它就一直在思考,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沈菁他們規避掉命運的插手。
後來,它知道了,辦法就是它自己。
而這個機會,它幸運地抓住了。
明家父母送明生艾走的那天是特地看了日子的,看到他們一行人再去,情緒沒有過激,但也沒了以前的親切。
就算傷情,就算睹人思人,他們也知道有這些朋友相送,女兒一定會高興的。
放到她面前的并不是祭奠用的菊花,她們帶來的,是明生艾喜歡的滿天星。
靜靜駐立在她面前,看着墓碑上明生艾開懷的笑容,千言萬語又說不出一句。
“叔叔阿姨,生艾、生艾是個很可愛靈動的女孩兒,我知道……我來看看她。”溫潤的男聲斂着一些沉痛,言語帶着顧忌的為難。
沈菁刷的一下回頭,就發現遊禮站在明家父母面前。
她不自覺往那邊走,直到謝殊均喊她:“菁菁。”
謝殊均自然也看到遊禮來了,也看到沈菁冷着臉想要過去。
拉住她的手腕,待她停下腳步,臉上冷意消散,充滿恨意的眼神退去,緩緩擡眼望向他:“殊均,我——”
我什麼呢?
我想要給他兩巴掌,我想要他死……
謝殊均擋在她身前,防止任何人看到她臉上的怨恨和痛苦。
壓低聲音安撫她:“我知道我知道,菁菁。”
隻有他們才知道,現在站在這裡這個道貌岸然的人,哪怕他不是根源,他也是這些災禍的導火線。
害人的兇手,藏着兇器,站在被害者墓前說着同情,而多的人會贊歎他的善良和情意。
牽住她的手朝蔣明杉他們去,減少接觸,是更安全的做法。
這個地方這塊墓碑,在告訴他們曾經那麼鮮活的女孩兒,也算是跟着他們長大的人,生命就永遠停在了此般年輕的時候。
“菁菁姐,我好想明悅啊。”
沈菁摸摸她的頭,聲音輕輕的:“嗯,我也想,等以後,她就是我們當中最年輕漂亮的那個了。”
蔣明悅破涕為笑:“你說的對,她肯定得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