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我怎麼覺得方雲筝這個名字很耳熟。”教導主任賈虹走在校長後面,低聲問道。
校長轉頭看了她一眼,“這麼多年唯一一個一等功臣之家的市狀元,你竟然沒記住?”
“一等功臣之家……”賈虹逐漸張大嘴巴,最後站在原地不動了。
林校長歎了口氣道:“栾茂勳那幾個學生到底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
賈虹一聽到這兒忙擺手搖頭,“校長你别聽那個警察胡說,咱們學校的學生你還不知道嗎?”
“我就是知道才問的,”林校長再次歎氣,“鬧歸鬧,見了血就是大事了。我不管,别人會管。這個警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年紀輕輕又是個大隊隊長,若說家裡一點背景沒有我是不信的。”
賈虹看着林校長語重心長的樣子,微微皺起了眉,這老太太……什麼意思?
“跟着一起來的又是個檢察官,更不好對付。我本就是個退休返聘的榮譽校長,在學校還能有幾年?”
賈虹這才聽出來她的意思,笑着站直了身子,“林校長你放心,那幾個學生的家長也不會希望他們的孩子有任何意外。”
“嗯,有時間把栾茂勳的家長叫來,一起聊聊興趣班的事情。”
目送林校長離開後,賈虹找出栾總的電話,撥通了出去。
天光漸暗時,呂照卿三人才回到警隊,宋文山跟在呂照卿身後,方雲筝鎖車走在最後面。
梁宇蹲在大門邊的吸煙區,一看到呂照卿忙跟了上去。
他看了眼宋文山,低聲跟呂照卿說話:“你沒告訴他呢?”
“當然沒有,”呂照卿有點犯難了,她為難道:“一開始我還打算就直接說了,結果他半路上突然要去文具店,說要買筆。”
“啊?那怎麼了?他學習得用筆。”
“他說給他媽媽買的,說今晚這麼晚他媽不會讓他回學校了,終于可以回家了。你讓我怎麼說?”
梁宇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過程,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宋文山,“那怎麼辦?”
“要不讓蔣銘說吧,她跟小昭那個溝通還挺有效的。”
梁宇恍然大悟地點頭,“确實确實,那我找她去。”
“……下午到的時候,你媽媽已經确認死亡了,待會可能會帶你去看看你媽的屍體,你認一下,沒問題的話……”
梁宇的腳步粘在原地了,他回頭震驚地看着正在說話的方雲筝,呂照卿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把方雲筝用力拽住。
方雲筝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怎麼了?”
“不是,你怎麼就……就……”呂照卿怎麼也沒想到方雲筝會先把事情說出來,她以為同是單親,方雲筝起碼會關照宋文山一些的。
方雲筝站穩之後掙開她的手,“他都十七了,已經懂事了,你現在不告訴他,待會認屍的時候還是要告訴他,與其讓他自己瞎想,不如直接一點。”
宋文山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幾個警察你一句我一句,他瘦高的個子像是個山丘,他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然後開口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媽死了。是嗎?”
“宋同學,你先冷靜一點,先坐下,來,坐下。”呂照卿拽着宋文山的手想把他按在沙發上,卻被宋文山突然扯開,“我問你!是不是死了!”
宋文山的聲音太大了,全辦公室的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擡頭看了過來。
“……是。”呂照卿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情緒激動的遺屬,她歎了口氣道:“我們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現場照片我就不給你看了,待會兒市局的人會來帶你去認屍,确認了之後你先在警局住下,後面的值班室有兩張床……”
“我住你們這幹什麼,我有家,有學校,我住警局幹什麼?什麼好地方嗎?”宋文山甩開呂照卿又一次拉上來的手,“你們警察不去抓人,用這麼多人拉我來認屍,做什麼?找我來就能抓到兇手了?你們有病啊!”
呂照卿清清楚楚地看到宋文山的眼睛裡有眼淚。
“到底是不是你媽媽,要你去認!”方雲筝手插在口袋,說話時,鮮見地揚着脖子,垂下的眼神,有些瞧不起人的感覺。
呂照卿很意外這樣的方雲筝,怎麼會這樣?
“你們不是有那個什麼指紋庫嗎?你們不會比對嗎?為什麼要我來認!”
方雲筝緩緩靠在身後的桌子上,雙手抱臂,“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找你找誰?宋文山,你現在這個樣子什麼也解決不了,如果你覺得現在警方有任何工作不對的地方,你可以用手機拍下來。離開警隊之後,你是找律師也好,去檢察院的監督部門舉報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現在,請你安靜地坐下來,跟你面前的警察如實地将你這幾天的行程說清楚,将你與你母親的聯系說清楚。”
“方雲筝!”呂照卿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太強勢了,他是受害人的遺屬,不是兇手的遺屬!”
方雲筝歎了口氣緩緩站直,“我知道,但他不知道。”
丢下這句話離開,方雲筝的眼睛裡全是恨鐵不成鋼。
呂照卿覺得剛剛宋文山有一件事沒說錯——方雲筝有病!
宋文山搓了下眼睛,坐在沙發上,破罐子破摔道:“你們要問什麼!”
走出辦公室的方雲筝直接離開警隊上了車,他打開了車窗,在一片黑暗中兀自調整着呼吸。
他有點後悔了。
太沖動了。
“诶?”潘時浪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進來,搞得方雲筝一愣,“方檢?你怎麼在車裡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