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尋到什麼線索?”
崔行儉從外頭進來,張遷趕忙放下匕首行禮:“大人。阿誠頸部的刀口中間深,兩邊淺,除了緻命傷之外還有一道刀痕較淺,隻割破了皮。”
崔行儉順着張遷所指的方向看去。
“屬下懷疑他是自殺。這把匕首乃精鋼所制,削鐵如泥,一刀斃命絕非難事,若是他殺,何須多劃這一刀?”
“不錯。看來阿誠第一刀未能下定決心。隻是他為什麼要自殺?”
是畏罪自盡還是被誰逼着自殺?
當時在場的還有晉王和聞皎,得一一過問才知道。
“我們去見見晉王殿下。”
趙铎并不意外阿誠的死,太子要置他于死地,自然不會讓阿誠活着。
“本王所說的,都告訴二位了。”
“敢問殿下,那白虎明明已跑不動了,為何您還要再射一箭?”
“日頭将落,本王想快些殺了那畜生。”
追到後面,他漸漸失了耐心,也是因此才會在有大樹掩蓋的情況下射出那一箭。
他争強好勝,又不懂收斂鋒芒。
出這個計謀的人,定然是極了解他的。
而且,如此陰狠毒辣的計謀不像是他那個大哥能想出來的主意,恐怕有高人在其背後指點。
“如此,我等的問題便問完了。”
崔行儉起身朝他拱手,張遷也一道起身,二人恭敬地道:“臣告退。”
趙铎點了點頭,目送着他們離開。
他被禁足在這方帳子内,門口是他的親兵。
這些年還沒有一日像這樣受桎梏。
若非聞皎作證,恐怕他的處境會比現在還糟糕……
看押她的地方陳設簡陋,什麼書也沒帶,隻能坐在草席上發呆。
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聞皎伸長了脖子。
“二位請。”
簾帳被人從外掀開,長身玉立的崔行儉當先邁腿進來。
他腰間環佩叮當,給這安靜的屋子裡平添了清脆的動靜。
聞皎趕忙站起來:“大人,張大人。”
她未穿鞋襪,歪着身子套上靴子,
張遷慣常看不慣她,乍一瞧見聞皎這落魄的模樣,剛要開口譏諷,便看到她雪白的足尖。、
跟個娘們似的。
他在心底嘲笑,再看時聞皎已套上靴子。
聞皎很快猜到崔行儉是被皇帝派來調查九皇子受傷一事的。
她這位上司平日隻在大理寺翻看卷宗,看似無心朝堂,卻不想他才是真正得皇帝信賴之人。
就連這涉及皇權之争的案子,也是由他全權調查。
“茶水粗陋,還請大人見諒。”
聞皎為他們二人斟了盞茶,前些日子她能喝到的還是熱水,這幾日被看押,水送來的時候都涼透了。茶葉泡不開,隻有澀意。
“那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屬下與翰林院同僚朝仙山一道打獵,途中遇上了九皇子的護衛,也就是被陛下下令杖殺的毛護衛,卻不曾見到九皇子與阿誠公公。屬下好奇,問了毛護衛九殿下的行蹤,他說是阿誠公公帶着殿下去密林裡小解了,奇怪的是小解的時間太長了。”
“嗯。”
張遷提筆記錄她說下的話,“然後呢?”
“西山哪裡不能小解,屬下覺得蹊跷,便與毛護衛一道去尋殿下。可是我們在密林裡呼喊了許久,也得不到回應,當下我們便分成了兩隻隊伍。毛護衛帶着其他人往東,我與朝大人往西,後來朝大人腳步太慢,我便抛下了他……”
“你怎麼遇到九皇子和晉王殿下的?”
“我一直在密林裡穿梭和呼喊……走到了一條小溪邊,那是個山谷,若是人迷路,往往都是因行進在山谷裡,而沿着溪水就能找到出處。因此,屬下推測阿誠公公可能帶着殿下出現在那兒,果然讓屬下發現了九殿下的身影。他身上的白衣極為顯眼,樹林裡似大風刮過,待我看清的時候,猛虎已經朝着九殿下的放下走來了。而大樹後面,晉王殿下拉滿了弓,正要射出。”
“你可見到了阿誠?”
“見到了,初時并沒有人影,等我跑到殿下身側,才看到樹後還有阿誠公公,當時顧不上他,便沒帶阿誠公公回來,沒想到他死了。”
“你親眼看到晉王殿下将箭對着九殿下?”
聞皎頓了頓,解釋道:“屬下并未看清,隻看到晉王殿下拉滿了弓。”
“是對着九殿下的方向?”
“是對着白虎的方向。都是白色,隻是殿下的衣袖上有金線,剛好閃動着光彩。”
“阿誠可有什麼異常?”
“他哭了,情況緊急,我并未過多注意阿誠公公。”
張遷停下筆,直直看向她:“你覺得他是驚懼愧疚之下自盡還是受人指使?”
“我為九殿下教授課業,他并不愛穿白衣,可那日偏偏穿了與白虎同色的衣服,而且,密林深處并不安全,按理不該任由九殿下出現在那裡才是,殿下要小解,為何進了密林?進了密林後又遲遲不見蹤影,蹊跷太多,聞皎不得不懷疑阿誠公公是受人指使。”
“那你覺得,晉王殿下是有心還是無心?”
“九殿下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陛下将他視若珍寶,晉王殿下為何要殺他?何況,他隻是年幼的兒童,與晉王殿下在朝堂之上并無沖突,屬下以為晉王殿下當是無心之失。”
崔行儉點了點頭,他同樣不覺得晉王會做出那樣的蠢事。
“聞大人,殿下醒了,陛下傳您過去。”内侍在帳子外頭通傳,聲音裡透着喜氣:“您盡快收拾下吧。”
崔行儉聞言站起來:“那你先去複命,我與張遷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