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铎擦着手,“你要知道什麼?”
“陛下派我查探孫熊毆打萬國舅一事,下官已将萬國舅所述記錄在冊,還請殿下詢問孫将軍,這些細節是否屬實?”
趙铎将手中帕子扔給護衛,接了她遞來的文書。
微風将鹹濕的空氣吹到她鼻尖,聞皎挪了半步,躲開風口。
趙铎合上文書,扔回給她。
父皇訓斥他後,他連夜飛書查問孫熊此事原委。
果然和聞皎文書上記載的一緻,也明白了父皇真正憤怒的原因。
“都是事實。”
平淡的語氣,仿佛意識不到這件事會讓皇帝對他産生多大的忌憚。
“那下官……如實上奏?”
滿朝都知道孫熊對他的忠心,父皇早便知道,為他南征北戰的時候沒有不滿,當了皇帝倒忌憚起他這個兒子了。
趙铎眉眼間透着冷意,目光落在她頭頂。
“你秉公辦就是。”
聞皎用餘光偷觑,四下的人都被聽風清退了,她拱了拱手應下來,“是。”
“幫我留意一個人。此人名喚章玦,就住在你所在的坊中。”
“敢問殿下,留意此人是為何事?”
“他是太子群英閣新來的謀士,自他來之後,京中出了不少事。”
趙钺這兩個月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太子府的那兩個詹事,可那二人都是酒囊飯袋,哪能出這樣的計策。
定然是有什麼人在暗中出謀劃策……
聞皎踏入坊門,還在想今日臨走時趙铎提到的人。
“婊子,成日裝出這副可憐模樣給誰看——”
坊門處被看熱鬧的人堵的水洩不通,聞皎進不去門,“借過。”
邊上的人看清是她,連忙讓出一小片空地來,文绉绉地問她:“貴人這是歸家去?”
那人瞧着面熟,是同坊一家賣豆腐的。
聞皎待要離開,隻聽到凄厲的尖叫,女人黑發散落,衣帶被扯散,她那鄰居婆子正揪着女人後腦的黑發,另一隻手握着剪刀,咬牙切齒地喊——
“待我剪開你的衣裳,叫大家看看你的騷毛!”
“不——我沒有!”
女人手心擋住剪刀,拼命的搖頭,“我沒有勾引你相公,是他對我不軌——“
“還敢狡辯!”
鄰居婆子大手抓住她的衣衫,正要往下剝脫,忽然手背傳來劇痛。
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她正要反擊,卻見眼前的鞋子是官靴,頓時收斂了氣勢。
女人慌亂的神色落進她眼裡,聞皎挪開眼,看向嚣張的鄰居婆子。
她沉下臉,不滿地質問:“何故如此?!”
鄰居婆子雖有些怕她,到底蠻橫慣了,聲音高高揚起:“這小蹄子勾引我相公!被我瞧見,還有甚好說的!扒了她的衣裳讓街坊鄰居都瞅瞅!”
“國有國法,即便她真做了此事,也該報給官府定奪。”
“呦,聞先生,你這般維護她,想必跟這小蹄子有一腿吧?!”婆子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流傳,酸溜溜地說:“叫您這樣不管閑事的大忙人給她出頭,也是頭一遭啊是不是啊街坊們——!!!”
“你相公說要漿洗的衣物太多,叫我過去拿,我才去的你家,他想奸辱我不成——”
方才的婦人收拾妥當,站起來與她對峙。
聞皎詫異地投去目光。
那婦人生的貌美,身姿豐腴,面容秀麗,自有一股風流。
她沖聞皎微微福身,站到婦人面前 ,身量纖纖,語氣卻不羸弱。
“你若不信,我這就去報官,看官府如何定奪。”
婆子自知理虧,反指着聞皎污蔑:“這當官是你的相好,自然會幫你!莫以為老婆子沒瞧見,你那家中又是娈童又是女子……”
“這女人瞧着就不是本分的……”
“人不可貌相。”
周圍指點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聞皎低頭一笑,渾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都讓開——何人報官?”
男人的聲音穿透人群,很快人堆裡散開一條路,當先一人正是應齊嶽。
他的目光在聞皎和貌美的婦人身上逡巡一圈,嘴角擡起一抹諷刺的笑,“有人告發這婦人通奸,對象莫非是聞大人?”
聞皎将手背在身後,直視着他:“是誰告發?你叫他出來與我對峙。”
應齊嶽招了招手,小捕快便将押着的人推到她面前。
“原來是你!”
魏如煙驚訝地看着告發之人,那人竟是她的房東阿三。
聞皎一襲錦衣,阿三不由将本就佝偻的脊背又彎了一寸,好叫人瞧不見他的臉。
“與這女子通奸之人是誰?”
阿三本是觊觎魏如煙的美貌,可幾次示好,那小婦人竟是半點不承他的情!得不到的不如毀掉,也好過便宜她那個死鬼丈夫!
阿三的綠豆眼落在聞皎身上,這人是官身,不好惹,可眼下沒有其他的選擇,于是指着聞皎便說:“是他!我親眼見到大晚上那女人從家裡出來,蹿進這當官的家裡。”
“你胡說,我這些時日晚間從未出過門。”魏如煙冷眼看着污蔑自己的男人,聲音依舊鎮定,“我與這位大人并不相識,是方才那婆子要撕我的衣裳,這位大人才好心相幫。我相公在太子府中做事,等他晚些回來,自然能證明我的清白。”
太子府中。
話音落地,四周都靜了靜。
片刻之後,狂笑聲似冷油入了熱鍋,一陣兒炸裂開來。
“你那瘦弱的相公也配給太子殿下做事?”阿三譏諷的對着魏如煙說完,轉而謙卑的沖她作揖:“官爺,真替太子做事,也不能租我們家那樣的房子不是?沒準這女人的相公有心叫她做身下的買賣?”
應齊嶽面色冷峻,“聞大人,二人一同指認你與那婦人通奸,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