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回到營地後,他帶的一行人多多少少出現了不适的症狀。
楚王感染瘴毒最深,當夜發起了高熱,神志不清,口中喃喃說着胡話。
“要解瘴毒,需以酒為引。”
軍醫雖帶了許多解瘴毒的藥材,可也經不住這麼遭,上百人的藥下去,所剩的藥劑已見空了。
照理才三月,山中的瘴氣不該如此之烈……
趙廣昌請命,“軍中哪來的酒,大哥,我帶人去城中找!”
太子眉頭緊蹙,自他們到達大庾城開始,這一切仿佛都被人操縱着。
先是燒毀百姓的糧草,逼他不得不拿出兩個月的軍糧赈災。
再毀去解毒的酒與藥,這山中沖天的瘴氣隻怕也是對方刻意制造出來的!
可是四弟……不能不管。
百姓家中興許還有存酒,能解一時之困。
“小心些,快去快回。”
“是!”
親自照顧着楚王,太子一邊淨手一邊咒罵。
原本和煦的臉也扭曲了。
“鬼——,鬼!阿娘救我——”
瞥了眼雙眼禁閉的人,他耐下性子将手帕蓋到楚王臉上。學着小時候娘親哄睡的語調,輕輕拍打楚王的肩膀。
“四弟,大哥在。”
榻上的人聽到聲音,迷糊中抓住了他的手。
“大哥……”
“我在。”趙钺心中柔軟了許多,輕手輕腳替他蓋好了被子。
“請鄧先生過來。”
太子詹事鄧堯也随他來了嶺南,毒蛇蟲蟻甚多,他竟還是風度翩翩的名士模樣。
手握羽扇,不疾不徐地走入帳中。
“殿下。”
“鄧先生,眼下的局面孤該如何破解?”
“臣有三計。”
鄧堯為他出過不少計策,對于他這番故弄玄虛的模樣,趙钺習以為常,吩咐仆從給鄧堯看座。
“先生請講。”
“此三計為上、中、下三策。臣的上策是假為招安之策。前些年朝廷四處征戰,無力清繳山匪,如今大局已定,清理這些勢力不過早晚,這些山匪也清楚的很,所以才四處設防,狡兔三窟。殿下隻需假借招安之名,将那山匪頭子殺了,剩下的群龍無首,不足為懼。殿下再施以仁心,安撫那些小喽啰,此亂可平。”
“好!此計甚好!隻是前腳招安,後腳殺戮,民心……”
“殿下忘了,他是燒了大半座城的山匪,有誰會覺得他不該殺呢?”
趙钺點點頭,“中策與下策呢?”
“大庾城百姓對殿下施粥之舉感恩戴德,必會全力支持殿下剿匪。臣的中策,是上書朝廷征發當地百姓入山剿匪。"
“這才不到一月,就要征發民兵,不可。”趙钺搖頭,剛剛說的理由隻是其中一點,更重要的是二弟從前征戰,從沒有征發民兵的,這樣做豈不是印證了他行軍打仗不如二弟?
“臣的下策是堵,守在山匪下山的必經之路上,他們沒了糧食,自然會下山。不過,前些日子他們已搶了批糧食過去,一時半會兒不會下山。”
趙钺摩挲着扳指,“山匪背後必有高人指點,下策未必可行,還是上策最佳,先生可否替孤走一遭?”
鄧堯施施然作揖,“殿下吩咐便是。”
趙廣昌夤夜趕回,百姓将家中僅剩的藥材與酒都給了他,裝了滿滿三車,足夠軍隊治療這幾日所中的瘴毒了。
一碗藥下去,楚王神色清明了許多,燒也退了。
趙钺松了口氣,替他拭去汗漬,“四弟,你怎麼樣?”
楚王迷迷糊糊中一直聽到他的聲音,感激地望着他,“我沒事了。”
另一邊,服下藥後的士兵們也都好轉了起來。
趙钺重整了士氣,預備先禮後兵。
鄧堯寫了招安帖,将它張貼在了城中各處。
左虎将帖子上的字按個瞧了兩遍,這才壓低帽檐拐進城中的一處小巷。
巷子盡頭有戶人家,常年深居簡出,女主人獨自帶着兒子住着,聽說她丈夫在外地行商,幾月才回一次。
左虎走到門前,三長兩短敲了兩遍,隻聽得門内傳來清淺的腳步聲,男孩興奮地喊他:“阿爹——”
左虎一把抱起孩子,女人簪着花,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回來了。”
“嗯。”
他将男孩抛到空中,接住,又抛上去,父子倆玩的不亦樂乎。
抛到手臂發酸,左虎才放下兒子,“爹爹去看看妹妹,小嬛呢?”
“在睡覺。”女人指了指屋裡,“晌午玩累了,才睡着。”
他大踏步進了屋,靠窗的地方有張搖床,左虎也不管孩子睡得正香,埋頭去親女兒的臉蛋。
胡渣把小嬛紮醒了。
她睜眼看到左虎,前一秒還瞥着的小嘴咧開來,環着男人脖子撒嬌:“阿爹——小嬛想你啦!“
“阿爹也想嬛嬛,親阿爹一個——”
小嬛軟軟地親了他下,粉嫩的臉蛋還存着奶香,男人猛吸了幾口,抱着她到了庭院裡。
“家裡吃的夠嗎?”
“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