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沒錢有千千萬萬種辦法,将女子推出去做那種事,孤不屑為之。”
趙铎是驕傲的。
“其實你不求,父皇最後也不會同意的。”
老頭子重名聲,沒人站出來背鍋,他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韪。
“滾開——”趙铮喝退攔着自己的人,闖進了屋内。
“阿铮。”趙铎疑惑地看着來人,“你怎麼來了?”
趙铮狠狠剜了眼身後跟來的人,顧及聞皎病情,整理了番儀容才快步走過來。
“本宮聽說了早朝的事,過來看看聞大人。”
“公主殿下,這,聞大人是男子……"
内侍小聲提醒,他并不是有意阻攔,隻是男女有别,他說容小的先通禀,便被公主殿下呵退。
傳言公主殿下當年帶兵遠近聞名的兇悍,方才的河東獅吼吓得他愣是沒敢再攔。
“你先退下。”
内侍得晉王發話,如蒙大赦地退出去了。
“怎麼樣,沒事吧?”
不待聞皎回答,趙铮見到聞皎額頭的慘狀,氣得雙拳緊握,眼裡冒火,“那幫子遺老盡打下作主意!若我在,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趙铎無奈,他這個妹妹怕是綠林好漢投胎。
“你們說話,孤有事先走了。”
趙铮揮了揮手,也不行禮,代替趙铎站到榻邊,一雙丹鳳眼将聞皎全身上下掃視了遍,這才放下心來。
聞皎微笑地看着她,“公主,微臣沒事。”
“你——”
趙铮想說,她不用這樣傷害自己為天下女子争取,又想說謝謝她為天下女子争取。
這話前後矛盾,她不知道怎麼要表達什麼,隻好都咽了回去。
“頭還疼嗎?”
聞皎微微搖了搖頭。
“你别動!”
方才太醫交代了,她的腦袋不能有劇烈晃動,趙铮如臨大敵,瞥見榻邊擱着喝了一半的藥碗,順手抄起便要給聞皎喂藥。
“公主,我自己來。”
“你不能亂動!”意識到自己的嗓門有些大,趙铮放柔了聲音,“我喂你。”
聞皎如何能讓她喂,先不說她是女子,尊卑有别,叫别人看見她指不定有什麼果子吃。
盛着黑汁的湯匙殺到了嘴邊,聞皎掙紮着起來,“公主,臣實不敢——咳咳——”
苦澀的藥灌入了嘴,聞皎被這突如其來的藥嗆住氣管,“咳咳——”
“咳——”
做了錯事的趙铮面色赧然,雙手舉着想替她拍背,“我不是故意的。”
聞皎咳出最後一聲,喉間全是苦味,“臣自己喝。”
“驸馬走後,已經許久沒有人陪本宮過尋常日子,”趙铮語氣中帶着一絲失落,“本宮不懂怎麼照顧人,大人見笑。”
“公主天家貴胄,這些無需殿下操勞。”
“天家貴胄……”趙铮念了遍這個詞,“有時候也是枷鎖。”
她再也不能舞刀弄槍、上陣殺敵。
隻因她是皇帝的女兒。
“這天下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趙铮苦澀地笑,“你說得對,人這一生便是在枷鎖之中。所以許多事都不值得放在心上,對嗎?”
聞皎點了點頭。
“那你——”趙铮殷切地看着她,“你可願意——娶我?”
聞皎垂眸,眼底的笑也被蓋住。
許久,聞皎輕輕搖了搖頭。
久違的心痛泛起,趙铮不死心,“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隐,那些我都不介意。”
“殿下,這件事臣不想再提。”
“聞皎!你瞧瞧你為這點事把自己弄成什麼樣!郁郁不樂,終日消沉,你知不知道太醫怎麼說……”
聞皎無謂地扯動嘴角,“無非是活不長久。”
“你有經世之才,何必為俗事傷懷?!在我心裡,你比許多男子都有氣概,今日朝堂,除了你沒有一個是真正的男兒!”
“微臣并不隻為此事傷懷。”
她太累了。
聞皎歎息,“有些事無法與殿下說。”
一個接受了現代民主、平等思想的人,怎麼能……怎麼能忍受這樣的時代?
她想裝作看不見,可是不行。
她想改變,可是一個人怎麼能對抗一個時代?
“我知道你想做一個好官,想守護天下萬民。”趙铮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你想讓女子能夠平等地立于世間,聞皎,我懂你。”
“情愛之于你,太小了。”
趙铮終于理解了她,“我不會再逼你,本宮會做你的盟友,隻要你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