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人最好飲酒,雖知自己是沾了聞皎的光,也不推辭,樂呵呵地應下了。
“好酒就該懂酒的人品,各位大人若覺得好,都可帶一壇回去嘗嘗。”章玦擊掌兩下,立時有小厮抱着酒壇子進來,數量正好在座之人一人一壇。“王缺以此酒,敬聞大人,敬諸位大人。”
鳳凰閣的醴泉酒一壺千金,得了好處的衆人自然放下架子,回敬于他。
——太子府——
侍女們俯首在地,渾身發抖。其中一人擡起臉望向内室中的太子。
一片狼藉中,太子的怒氣仍未宣洩完。
屋外之人靜悄悄地走進來,“殿下,鳳凰閣東家王缺求見。”
“滾——”
趙钺怒不可遏,“孤哪裡不好,孤哪裡不好!他居然選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
趙钺口中的“他”指誰呼之欲出,侍女們身子緊緊貼着地面,大氣不敢出。
“殿下——您能不能冷靜點!”
太子妃大袖一揮,示意侍女們都出去。
“孤怎麼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 殺了他——孤要殺了他!”
趙钺紅着眼,赤足從内室走出,瓷片紮碎了他的腳,他卻渾然不覺。
“他要廢了孤,他要廢了我哈哈——我不甘心!”趙钺抓着她肩膀咆哮,“我要去殺了他!”
“殿下!”太子妃甩開他的手,“你冷靜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我為大梁做了那麼多,為他做了那麼多——我是他的親兒子!他親口說的,他最愛的兒子!!!現在他要廢掉我!皇家,果然是沒有親情的……”
“殿下,你還是太子。就算父皇想動你,也得掂量掂量你背後的勢力。”
太子沉浸于他對皇帝的失望中,聽不進她的話半點。
“我知道殿下對父皇失望,可小不忍則亂大謀。殿下,父皇他變了。”
”呵呵——”趙钺松開的五指漸漸握緊,“他忌憚我,忌憚二郎……若是二郎,我也就認了,但那個毛頭小子憑什麼!憑他蘭陵蕭氏,他們配嗎!”
“殿下,父皇既有此心,我們得趁早謀劃才是!”
太子妃真摯地看着他。
趙钺漸漸冷靜下來,一把抱住太子妃。
“冷靜,孤要冷靜,你說得對,孤還在太子的位子上。隻要孤一日是太子,這皇位,便一日是我的。”
“嗯,殿下,妾身向你舉薦一人。”
太子妃并不參與政務,隻是近日有人通過女眷搭上了她的線,将蘭陵蕭氏一位夫人在宴席間的醉話告訴了她。太子妃這才得知父皇竟有廢太子另立九殿下的意思!
那人言辭陳懇,又财力過人,送了她許多珠寶。太子妃自然樂意為他牽線,這才選了這麼個時機将話說出來。
“誰?”
太子妃轉身看向屋外,“進來吧。”
那人竟在屋外,方才的話豈不是都被他聽了去!思及此,趙钺不悅地蹙眉。
“小人王缺,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趙钺冷冷打量着他,“你是何人?”
“小人是鳳凰閣的東家。太子妃所說之事,正是小人在酒樓中聽到的消息。”
皇帝想立小九的消息他先一步已經知道,不過這王缺能如此迅速的知道這樣的消息,看來知道了朝中不少事。鄧堯沒了,秦家倒後,他不管是财力還是用人都有些捉襟見肘,這時候來投誠,倒是會審時度勢。趙钺這樣想的,淡淡“嗯”了聲。
橫掃了眼室内的狼藉,他下巴往東側的書房一擡。‘
“移步書房再說。”
跳動的燭火下,章玦立于趙钺下方,躬身道:“小人知道殿下正是用人之際,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望殿下事成之後許小人紫袍之官。”
三品以上為紫色官服,這人一張口就要三品官,口氣不小!
趙钺哼了聲,“你所求倒是不小!”
“正因小的有所求,才願為殿下奔走驅使而無怨言。”
趙钺面上雖在嘲諷,心裡卻松下來。不怕人家有所求,掉腦袋的事人家無所求才奇怪。
注意到章玦臉上的面具,趙钺的面色又冷下來。
“呵。小人隻是容貌醜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說着他就摘下了面具。
清瘦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宛如蜈蚣爬在半張臉上。
“小人摔破了相,此生通過科舉踏上仕途已經無緣,但卻想有身居高位的一天,讓嘲笑我的人都後悔!”
章玦眼底閃過恨意,被趙钺這樣盯着,不由得偏過臉去,仿佛對自己的臉極沒有底氣。
“原來如此。”
趙钺笑出來,“若孤答應你,你能為孤帶來什麼?”
章玦将面具戴好,“小人願将鳳凰閣九成之利奉上,并将鳳凰閣探聽的重要消息告訴殿下。”
趙钺思忖着,猶豫了。
秦家的事有一次夠了,若再來一次,父皇對他就不是禁足一年這麼簡單。
“你且回去,孤三日後給你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