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發我。”時弋立馬意識到這話似乎不妥,又糾正道:“麻煩發我下,就發到剛才的手機号。”
“好。”池溆接過手機,戳點一通,“發了。”
時弋剛要掏出手機,救護車來了。
“世玉,哦謝警官,你跟去醫院還是我去?”時弋說着又轉向池溆,“有時間嗎,得麻煩你去趟派出所,将今晚的情況詳細說明。”
“真不巧,我等會還有工作。”
“這個點?”
“這麼變态!”
時弋和謝詩雨異口同聲。幸而救護車正好停住,能夠将謝詩雨的言辭荒唐稍加掩蓋。
“那個弋哥,我跟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剩下的事你處理啊。”謝詩雨慌不擇路,朝時弋點了下頭,又朝池溆彎了下腰,便往停車的方向去。
“世玉那邊!”時弋指了指謝詩雨行進的相反方向。
謝詩雨因自己在偶像面前的窘态心灰意冷,剛調過頭,就拂過一句“謝警官再見”。
謝詩雨羞怯地朝池溆晃了晃手,瞬間驚掉了時弋一身的雞皮疙瘩。
時弋同救護車的工作人員進行簡單溝通後,目送救護車完全消失,這才想起來自己無人捎走。
他關了右肩上的執法記錄儀,“十分鐘有嗎,我們先簡單溝通下,明天有時間再過來所裡做正式筆錄。”
“現在十點五十二分,十一點半我得出發,”池溆估量了下從這裡回家的時間,“五分鐘可以。”
時弋猜測池溆的車停在附近,“行,邊走邊說。”說着卸下執法記錄儀,直接拿在手裡。
接醉酒朋友、看見餘一二與男人卡座喝酒、餘一二被攙扶離開、自己追人以及目睹男人上車逃離,整個講述過程時弋都不置一詞。
“就是這樣,時警官。”池溆突然停下步子,因為他遠遠看見小孟和連霖都站在車旁邊。
他又走了兩步,剛好擋住了時弋的視線。“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這兩天有時間到所裡嗎?”時弋的個頭比池溆矮了兩公分,應當被遮得正好、毫無察覺,可他認識池溆的車,也早看見等在車旁的人。
“電影補拍到後天下午,等會要上山拍日出相關鏡頭,節奏挺緊張的,明天夜裡還要到其他城市,我可能去不了你們所裡。”
池溆将行程安排在腦子裡細細捋了一遍,他不是那種撒手全然不顧的類型,“但是你們能來片場嗎,明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左右的時間是空下來的,也不遠。”
時弋内心感歎,這人真是一副壞心腸啊,偏大晚上讓人工作,雖然這個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可以,明天下午我提前聯系你。”時弋說完将記錄儀關上,突然又想到什麼,“哦你可能在忙,那我聯系栗子,你記得跟她說聲。”
池溆本想點頭,可他又怕動作的幅度暴露身後的景象,隻能“嗯嗯”回應,莫名添了點敷衍的味道。
“你現在怎麼......?”時弋語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用你從前癡迷的武俠小說裡的形容詞,是行俠仗義?”池溆笑笑,“我不跟你争大俠。”
“拍下尋人啟事,跟随并救下被帶走的餘一二,我同好人能沾着點邊,但還有一個明确的目的,這是你們所的轄區,時弋,我想讓你少遇見點麻煩。”
池溆看着時弋極其古怪的表情,突然喪失了遮掩的興緻,偏了身體得以讓時弋的視線脫困。
“我來不及了,得走了。”
“注意安全。”時弋的這四個字不鹹不淡,可有可無,卻足以遏制别人再說點什麼的欲望。
池溆剛要轉身,時弋偏又把人叫住。
“池溆,明天再給我留五分鐘吧,與案件無關的五分鐘。”
“五分鐘足夠?”
“夠了。”
足以讓他問清池溆的真實意圖,那個空缺的身份,要填補怎樣的答案。
看着池溆的背影遠離,時弋在想,如果是自己預想的那個答案,他有一試的膽量嗎?
謝詩雨耐不住,抖了條微信過來。時弋掏出手機,謝詩雨之外還有一條微信,是池溆發來的尋人啟事照片。
不是要用短信發的嗎?哦,時弋想到之前收到的那個月亮。
他直接給謝詩雨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喂世玉,池溆邀請你去片場兩小時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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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弋的言辭确有誇大之嫌疑,但是進片場這事卻是半分不虛。
倆人開了半小時的車,準确來說是謝詩雨開車,時弋在旁心不在焉、敷衍搭話。
“你搞什麼,比我還緊張?”
“你眼神不好。”時弋矢口否認。
可眼神不好的其實是他自己,抑或這人神情不屬,明晃晃杵在外頭等着的栗子都看不見。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曆史文化街區,整條街道因為劇組的拍攝需求已經被封閉。
“你們要進去看看嗎,還是就在外頭等,因為裡面......”栗子的話還沒說完,謝詩雨就搶答上了,“沒事,我們進去看看也不要緊的。”
時弋的意見無足輕重,已經被謝詩雨推着搡着往裡頭去了。
他們誤了入一個雨夜。
而這個雨夜的主宰,在奔跑,以掌心灼熱、喘息失序,呼喚着彼此的姓名。
時弋一顆心猛然從胸腔掙脫,無聲墜地。
人工降雨的雨水恰合時宜地濺落在時弋面額,冰涼。
完蛋,他知道自己徹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