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sh,Hush,Hush.....
這個詞在池溆齒舌間流轉了太久,久到足以成為一個嶄新的詞,是時弋專為他而創造的詞。
背景音樂舒緩優雅,在與這個新詞舊調的抗衡中,竟頹勢漸顯、愈發黯淡。
池溆攀着由它幻化而成的浮标,經過眼前的人潮車流,又同既顯在模糊的眼前、又隐在清晰的身後的書頁翻動、鍵盤敲擊、閃光燈亮、附耳輕語,胡亂撞在一處。
他好像存在于兩個世界的中間地帶,而不真實的深陷卻讓他貪戀。
“溆哥,店員說果汁裡的羽衣甘藍可以去掉,滿意了吧。”
池溆的視線從玻璃窗的倒影裡收回,沖坐在對面的栗子笑笑,“滿意。”
這笑卻讓栗子剛平複不久的異樣感覺卷土重來,她無從探尋池溆的反常來源,隻能盡快轉移注意力。
“之前的定妝照那邊已經都發過來了,溆哥你看看呢。”栗子說着點開平闆,将剛解壓的文件打開。
呈現的照片算不上驚世駭俗,但是栗子擡頭打量了池溆一圈,對于染黃發、搞搖滾的“離經叛道”,她心裡還是不免有點忐忑。
池溆接過平闆,将照片一張張劃過,“這組拍得挺好的,我是後天上午拍對吧?”他還過平闆的時候,見栗子的神經緊繃,不免有點好笑,“怎麼,怕這種形象我駕馭不了?”
栗子頭搖成撥浪鼓,“也不算,就是沒看過,人對未知不都得有點不安嘛。”她視線掃過樓梯處,正巧見店員端了飲品上來。
她主動迎上去,将木托盤接過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果汁端到池溆面前,還不忘附送了一句像模像樣的“請慢用”。
栗子是半點不懂,純純的蘋果汁有什麼好喝,像她這杯柳橙菠蘿胡蘿蔔西柚奇異果汁,才算得上是為果汁争光。
可她卻沒品出什麼所以然來,因為下肚太快,誰讓她已經整整兩個小時滴水未沾。
在轉戰這家咖啡店之前,他們在隔壁創意園區的導演工作室裡,就一個話題展開了深入讨論。
簡而言之,救場。
十萬火急拜托池溆接下這個角色的,是幾年前合作過的一個青年導演。而池溆需要救場的角色,之前的演員在今天上午發生車禍,雖說無大礙,但是短期内走進片場是絕無可能了。
池溆答應得太過痛快,空檔期的現實條件确實允許,同導演也有點交情,角色嘛,究竟喜不喜歡,栗子沒問,卻看得明白,出現在自己視野裡的池溆,嘴邊總要有意無意浮出點笑的漣漪來。
興許不止對即将要飾演的角色滿意。
微信對話框裡,她在大概十分鐘前發過去的咖啡店地址下面,又敲了一行字進去。
【我們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非常顯眼】
那頭的人幾乎是秒回。
【我已經看見了】
然後栗子便轉過頭,可她已經落于下風。
她真要開始相信心靈感應這一說了。因為先捕捉到出租車旁那個身影的,是池溆。
可她面前的池溆,并不認定自己在曆經真實。
他轉向窗外的視線太過剛好,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時弋從車裡走出,目光相撞,在胸前小小幅度地沖他揮了揮手,又馬不停蹄鑽進後座,而後很快消失在視野裡。
原來都是真的。池溆倏然覺醒。
如果是自己的幻想,那時弋就應該無視栗子的存在,走到他們跟前,抱怨道,這麼晚了,你不應該在這裡。
可時弋為什麼會在此地此刻出現,池溆将栗子盯得緊,讓人不得不乖乖攤牌。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時警官出現的目的,他問你在什麼地方,我想着肯定有他的原因,自然就告訴咯。”
至于為什麼拐彎抹角,不直接問當事人,栗子這才如夢初醒,“溆哥,你手機有電嗎?”
池溆從兜裡掏出手機,屏幕黑得不留餘地。
栗子是完全搞不懂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大老遠跑過來隻見一面,如此多的阻隔、如此地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