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間倒流術就好了。
饒是時弋已然習慣應付錯綜複雜,可眼下的境況,還是被徹底抹去痕迹才最好。
可他奢想的所有,超出時間倒流術的改寫範疇。能更改的,其實隻有他自己的選擇與軌迹。
至于陳绮的父親,因其行為招緻警察的後果,還是不可避免。
何況,這樣珍貴的法術,用在這裡未免太過浪費。
時弋先迎受了林峪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随後一個信息迎頭趕上。
【原來到這裡出賣色相來了】
時弋知道這是玩笑話,可他偏要順了林峪的打趣。
【嗯,行情還行】
果然,這條信息暫時逼退了林峪的目光和打趣下去的欲望,倒是大楊的目光在時弋身上流連不斷,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想得明白時弋出現在此意味着什麼。
當然也可能歸因于最簡單的兩個字,公事。
時弋狀若無事地走過去,先發制人道:“你們怎麼也在這兒,還真巧。”
這話讓旁邊的大楊松了口氣,剛要說話,就聽一個男生尖着嗓子,“警察叔叔這呢,快抓這個臭變态的現行!”
在通往洗手間的廊道中,一個男生被醉酒倚牆的中年男人緊攥着手,幾乎掙脫不得。
林峪詢問男生幾個問題之後,又晃了晃中年男人的胳膊,“哎醒醒,身份證出示一下。”
中年男人聽見聲響艱難睜開眼睛,當虛浮的視線終于對準某個人,突然将手撒開,而後站直了身子,“你、你是小绮的同學吧,我見過、過你。”
他們彼此居然都能認得出。
“陳向棟,身份證出示一下。”
星辰大海的真實姓名,高中某次家長會上,從班主任的口中聽說過,關于陳绮的家長陳向棟再一次的缺席。
除了這個名字,時弋還知道一件事,是陳绮親口說的,她的父母親本來要等到她高三結束再離婚的,可怪她太過細微敏感,勸說他們提早結束這段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
這個名字的道破讓陳向棟瞬間酒醒,低下頭從皮夾裡抽出身份證,交到了時弋手上。
時弋看都沒看,直接遞給了林峪。
“我有點事,先走了。”時弋說完又拍了下大楊的肩膀,他離開的時候往剛才他們的位置上看了眼,果然不見了池溆。
他在回複林峪信息之後,又迅速給池溆發了信息。
【這兒出了點事,你要不外面等我】
可他從室内走到二樓露台,要下階梯的時候,就有人試圖以聲音阻攔。
“喂。”
時弋并不打算就此停步,他還需要對沒禮貌緻以好臉色麼。
“時警官請等一下。”
時弋聽得出來,這個請字裡多少夾雜着點不情願。
但他還是買賬,止住步子,卻先向來人發問:“餘一二,你為什麼在這,上次的教訓忘了?”
餘一二惜字如金,“來玩,自己玩。”
“警官,你們覺得這裡好玩嗎?”餘一二忙不疊反問,他隔得老遠看見不為公事的時弋,以及坐在時弋旁邊的人。
“一般般。”時弋實事求是,他并不打算再次搬出公事的幌子,餘一二說了你們,說明他應當也看見了池溆。
“那個人看着眼熟,我好像在商場外面的廣告牌見過。”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時弋不得已扯謊,“你拍照片了?”
“我沒那麼閑。”餘一二率先走下階梯,又回過頭,“我明天搬出來,劉大傳的住院和手術時間已經預約好了,你替我轉告。”
他的語氣俨然是在發号施令,待時弋回過味來的時候,餘一二快被夜色吞沒,隻留了不容拂逆的背影。
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時弋想,當然包括他自己。
停車場離得不遠,可時弋還是要跑着去。這場聽歌活動被自己的束手束腳和橫生的警情鬧得七零八碎,池溆的好心情想必也是破碎一地。
可在跑去停車場的半途,他就在一個方形花池後,發現了池溆的背影。
他輕手輕腳走近,可池溆拿着電話轉過了身,讓他的捉弄心思偃旗息鼓。
池溆面色凝重,“時弋,我得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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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依然逃脫不開那通電話,以及WILLD這個兵荒馬亂的夜晚。
一個小時前,時弋在收到栗子的準确回應之後,終于從池溆身處那個涉毒包間的猜想恐慌中逃離。
他知道池溆會出沒在那間酒吧,發現餘一二的那回,池溆給出的說辭是接朋友,而時弋也的确見到了等在池溆車邊的朋友。
至于池溆是否會以接朋友之外的理由來到這裡,時弋無從得知,也并不覺得自己暫時有資格刨根問底。
其實知道池溆當時身處别處本該足夠,可時弋還是需要用眼睛去确認。吻?軟糖?還是池溆柔軟的頭發刺癢了他的臉頰?時弋道不清具體是什麼在作祟,隻知道當他從出租車的車窗裡看見窗邊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這才算落定。
其實遠遠看一眼本該足夠,可池溆那麼剛好地望過來,他不想讓池溆的目光落空,便麻煩司機停了車,走出那個本向池溆隐身的小小空間,站在了能被池溆的目光輕易捕獲的通亮路燈下。
我此刻看到你。
一個遲來的,關于那個吻的回應。
他理應回到家裡,将所有的一切,細細回味封存,可池溆一個聽歌的邀請,将他拉入一段始料未及的混亂。
直到眼下,這段混亂還未行至尾聲。
因為池溆說出一個名字,連霖。
在今夜WILLD酒吧抓捕行動中,涉案人員名單裡,有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