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是這樣,對于阿弟,不論身體還是功課都看得十分重要,倒不是她在埋怨阿弟沒有一直在這兒等她回來,而是她在為阿弟叫屈。
他們總是這樣,枉顧阿弟的天性,總會逼着阿弟做自己認為十分重要的事情。
但在這種歲月靜好的場景下,姜挽抒壓下了要說出的話,隻是淡淡點頭。
而後,昭明帝好似發覺到姜挽抒的異樣,又不知她的異樣是因何而起,連忙轉移話題,“父皇和母後剛才是說在林中救你的那戶人家,父皇和母後看得出來他們把你照顧得很好,想着說要好好感激人家。”
說到這個,姜挽抒的神色好上一些。
哪裡是他們啊,不過隻有周炎一人。
想起前日那個懷抱,不知為何,姜挽抒不由紅了臉。
曾經在心頭信誓旦旦告訴自己有朝一日恢複身份就要讓周炎好看的心思已經消彌,她本以為在父皇母後面前提起周炎這人她會難開口,如今她卻好似不抗拒在父皇和母後面前提起。
“他們照顧得我确實很好。”
但有些東西,該瞞的确實還得瞞,至少,不要要這種時刻向他們坦白。
沒有一對父母會接受自己的女兒外出逃難一趟不僅沒有媒妁之言,還被失身的女兒。
這樣會讓他們愧疚的。
正當昭明帝要應話時,外頭傳來一太監尖細嗓音。
昭明帝聽着便知是救他女兒命的人來此,趕忙将人喚進來。
明亮已點蠟燭的禦書房中,迎面走來一高大健碩的男人,他眉如漆木,眸似利鷹,大步朝前走。
男人身上的氣質實在強大,即使身着着一套最為平常的草原服飾,亦也不能擋住其身散發的氣質。
昭明帝正襟危坐坐在木椅之上,好一番瞧看此人。
單看容貌身高,他這張得天獨厚的面容以及那身高比之中原人高上開兩頭身高的男人,哪哪都難瞧出這人會是周述安在嘴裡描述的鄉野村夫。
不過他這身軀,寬闊結實而健碩的,倒也是有幾分說服力。
“草原人士周炎,見過中原陛下。”
他不用“拜”字,而是用“見”,又以草原禮儀敬見昭明帝,無論是昭明帝從草原這一角度看,還是從他個人角度尊嚴去看,他都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也正因此,昭明帝對周炎生了幾分欣賞,“聽述安說,你們一戶人家是以打獵為生?”
“陛下猜的不錯,我家三口皆以打獵為生。”周炎身上散發出那股生人難靠的氛圍,倒真真是像見多獵物血迹,徒生出讓人難近的原因。
昭明帝聽此點點頭。
獵戶常靠天吃飯,也容易身上挂彩。
他們既救了他的寶貝女兒一命又加于照顧,無論是何,他都該報答人家。
“不知你可有志向抛那舊業,出深林來朕這兒闖一片天地?”昭明帝話音一落,周炎便知昭明帝心頭存了一份什麼心思。
不過這是他提前沒有預料到的,為避免之後姜挽抒的控訴,周炎決定還是先探探姜挽抒意見。
而站在一頭的姜挽抒如今也正眼正正盯着他,四目相對之時,姜挽抒用眼神示意周炎不要亂來。
周炎隻意會到她的态度,卻不能從中得到答案,幹脆放開心頭,垂頭再次對昭明帝敬禮,“我一獵戶,眼界淺小,留在陛下身邊做事,恐連累陛下。”
“怎會,我瞧壯士聰會的很。”他這話,擺明就是要他受他感恩。
他這話語一落,周炎就知如何回答,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姜挽抒後道,“做陛下身邊人我是不敢想,但若陛下不棄,我願用自己生命守在公主身邊伺候。”
周炎這番話大膽而引人遐想,吓得姜挽抒一手緊捏裙角,欲要上前解釋,下一秒,昭明帝開口,“壯士喜我兒?”
果然不愧是身居高位多年的皇帝,一下就問出周炎說出那話讓人覺得奇怪的核心。
隻是聞此,昭明帝面上神色突轉向。
他這一獵戶人家,即便是挽挽救命恩人所出親兒,也不可如此居功要賞。
他一無官職,二無權勢,更重要的是他這行為早就替他說他貪懶,想尚公主一步登天,要他的女兒嫁于她,那是萬萬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