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手機被孤零零丢在床頭櫃上,那條未讀消息也無暇顧及。
或許是因為她的回應太熱情,吻逐漸變了意味。
對于已經跨越底線的成年男女而言,上床這件事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她從來都不是“過把瘾就死”的性格,然而在與陳夢宵有關的事上,所有選擇都與事态原本的發展軌迹背道而馳。
可能選錯了,但是如果重來一次,還是會犯錯。
占有和擁有之間的區别在這種時候變得無關緊要了,陳夢宵手掌撐在她身側觀察她的表情,故意在她想的時候親她,在她受不了的時候愈加粗暴,又在她快到的時候停下來……從頭到尾都緊緊捏着她身體的那根弦,收放自如。
又消耗完一輪體力,避孕套打結丢到垃圾桶裡,陳夢宵幫她清理,而後回到床上,懶洋洋說:“現在好像能睡着了。”
林霜羽忍不住問:“你以前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失眠嗎?”
陳夢宵幅度很輕地眨眼:“可能你不信,但是我沒跟誰同居過。之前試過幾次,都失敗了。”
“是因為不喜歡私人空間被侵入?”
“可能隻是因為,我對戀愛的熱情達不到那個程度。”他沒什麼所謂地回答,連美化都不屑。
最後睜着眼睛等天亮的人變成了她。
不是睡不着,而是舍不得睡。
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跟喜歡的人同床共枕的機會。
陳夢宵睡着的樣子很無害,終于可以讓她放下戒備,不用再時刻提示自己保持清醒,就隻是這樣安安靜靜地、面對面地看着他。明天甚至不必到來。
困意漸濃時,林霜羽回想起一個在日本旅行時的小插曲。
她被陳夢宵叫去湊人數玩桌遊,是類似《箱女》的恐怖遊戲,為了營造氛圍,客廳燈光調得很暗,一個女孩吓得瑟瑟發抖,幾乎全程貼在他身上。起初陳夢宵還好脾氣地安慰,中途又不顧其他人的反對起身開燈,女孩還是抓着他的手不肯放,甚至讓他陪自己去洗手間。陳夢宵終于不耐煩,臉上沒了笑,不過沒有拒絕,慢悠悠跟着她往外走。
大概十分鐘,兩個人還沒回來,那時林霜羽的身份還是他的女朋友,不時有人好心地讓她出去看一下,她沒辦法,隻好跟出去。
其實沒打算去找他,畢竟關系本來就是捏造的,她不該幹涉他的自由,更不該對他産生任何無用的占有欲。
然而剛拐進走廊轉角,就發現了目标人物。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女孩看起來很傷心,而陳夢宵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說話的語氣卻溫柔。
“我是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嗎?”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喜歡你呢。”
“如果讓你産生這種錯覺,我很抱歉。”
“以後可能沒辦法繼續做朋友了。”
翻譯成中文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拒絕得不算絕情,卻也沒留任何餘地。很符合他的風格。
Amy說得對,陳夢宵更适合做朋友。
一旦喜歡上他,就是災難的開始。
當天蒙蒙亮,另一段回憶鑽入腦海。
發生在陳夢宵帶她去吃芭菲的那晚,離開之前,林霜羽起身去洗手間,借着燈光,意料之外地看清,他手裡那張卡片背面畫的不是塗鴉,而是她的臉。
薄薄的内雙,微翹的鼻尖,收窄的下巴,躍然紙上。甚至連耳垂的小痣都觀察到了。
那是他們認識的第十一天,也是她開始對他心動的第十天。
顯然隻是一時無聊的産物,陳夢宵從頭到尾沒拿給她看一眼,也沒帶走,就這麼随手留在了餐桌上。
她同樣沒理由帶走,隔天卻冒着風雪又跑了一趟,理所當然地得到“不好意思客人,我們已經清理掉了哦”的答複。
後來林霜羽不止一次地想過,她之所以會喜歡上陳夢宵,陳夢宵也有錯。
過于迷人的,往往像陷阱。
不記得究竟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差點連鬧鐘都叫不醒,睜開眼睛,房間裡早沒了人影。眼看着上班要遲到,林霜羽起來洗漱,沒在卧室裡找到昨晚穿過來的衣服,試探性打開衣櫃。
——真的找到了。
她的針織外套和綠色長裙就靜靜挂在裡面,和他的衣服挨在一起。
巡視片刻,發現陳夢宵有一部分衣服甚至還沒拆吊牌,應該是回國之後臨時買的,按照顔色深淺和季節厚度挂得整整齊齊。在這方面他的确有點強迫症。
看了很久,總算舍得将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總算舍得離開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