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桌上留了份早餐,或許是怕她看不見,陳夢宵在旁邊擺了一隻抱着“Look at Me”愛心牌的棕色小熊玩偶。
早餐是她的,小熊不是。可是有那麼一秒鐘,她真的很想一起帶走。
林霜羽在計程車上調出監控看Miki喝水磨爪子,吃完了那份乳酪貝果套餐,而後檢查手機裡的未讀消息。
昨晚沒來得及看的那兩條是江照的消息,第一條問她這周六有沒有時間去做義工,還是上次的流浪動物救助基地;第二條解釋是因為原定的志願者有人突然請假,所以才臨時找到她,如果有其他安排的話也沒關系。
正當到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愛情當然是具有排他性的。
既然做不到同時愛上兩個人,那麼必須要把心裡的這一位先趕走,才能打掃心房好好迎接下一位。
可上一位紮根得太久,太頑固,除非失憶,否則要怎麼做才能趕走?
上次在醫院時已經将所有話都挑明,林霜羽原本以為再見面會有點尴尬,然而江照表現得一切如常,依舊紳士、溫柔、風度絕佳。
一段時間不見,救助站裡的狗狗顯然都很想念他,搖着尾巴隔着鐵栅欄狂吠,然而江照一個響指,一句指令,就能讓原本躁動的狗狗乖乖聽話。這大概是寵物醫生的天賦。
幫忙給一隻小黃狗後腿的傷口上藥時,林霜羽問他:“六七不在基地了嗎?直到現在都沒看到它。”
“被一對夫妻收養了,上周剛接走。”江照說完,特地補充,“那對夫妻我認識,人不錯,也很有愛心,符合所有收養要求。”
“這樣啊。”
江照擡眸:“很失落?”
“有一點,不過更替它開心,”林霜羽笑笑,“六七性格那麼好,在新主人那裡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江照将狗狗後腿的繃帶纏緊,忽然說:“其實我也想過收養六七。”
“是嗎?”她微怔。
江照點頭:“上次看你跟它相處,發現你很喜歡它,所以想過幹脆收養它,這樣以後約你出來的理由就又多了一個。”
說到這裡,無奈地笑了一下,“不過理性考慮過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我現在忙得連家裡那一隻都經常顧不上。”
日光和煦,林霜羽看着他英俊的臉,半晌才出聲:“江醫生,你的人生有過失控的時刻嗎?比如,明知道是錯的、沒結果的事,還是想做。”
江照的視線同樣對上她,思考片刻回答:“霜羽,其實我有點後悔上次在醫院對你表白。”
“我一面希望你可以沒有負擔地跟我相處,一面又希望你能夠把我當成戀愛對象來考慮,可能是我太心急,太想推進關系,所以在不恰當的時機說了那些話。”
林霜羽輕聲發問:“什麼時候才算是恰當的時機?”
她真的很想知道。
“至少,”江照停頓一瞬,似乎有些自嘲,“有50%被答應的可能吧。”
50%……原來需要這麼多。
難怪面對陳夢宵的時候,她一直說不出口。
義工活動結束,江照開車送她回家,下車之前,她的手機不小心掉進了座椅和車門之間的夾縫,怎麼都夠不到,江照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靠過來幫忙。
他的呼吸和身體的熱度變得很近,還殘餘一點消毒水的味道,是他們今天共同度過了愉快的一天的見證,手臂無意間擦過她大腿時,林霜羽微微僵硬,身體緊貼座椅靠背,可惜車内空間有限,退無可退。
夾縫裡的手機終于成功解救,她尚且來不及松一口氣,耳邊聽到江照低低說:“你好像有點緊張。”
不等她回答,又問:“這種距離,你會不舒服嗎?”
林霜羽說:“還好,但是……”
後面的話沒有機會說完,因為江照摘下眼鏡,低頭靠近,吻了她。
一個并不激烈的,堪稱溫和的吻,雙唇在摩挲中逐漸濕潤柔軟,大概十秒鐘的時間,從頭到尾都很克制,沒有伸過舌頭。
結束之後,江照撫摸她的臉,輕聲說:“對不起。”
車内的旖旎氛圍還未消散,林霜羽的視野被他的淺色襯衫填滿,轉而恍惚,想到那枚被她偷偷縫進枕頭夾層的紐扣,良久才開口:“為什麼說對不起。”
這個吻是在她的默許下發生的。
她不讨厭江照,不介意跟他見面,甚至不抗拒和他親密接觸,卻也沒有因此心跳加速,頭暈目眩,一瞬間回到還會在筆記本上抄「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的,情窦初開的18歲。
回到家,開門,換拖鞋,林霜羽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坐了幾分鐘,而後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重複那個幼稚無聊的遊戲。
開開合合無數次,直到手臂發酸,總算聽到那一句:“ずっと君のそばにいる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