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攬月閣時太醫也已趕到,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高沉星的腳踝已有些腫脹,被屏風砸到的地方亦青紫了一大片,瞧着頗有些駭人。
太醫在仔細查看過高沉星的傷勢後道:“殿下,您這傷瞧着嚴重,但所幸未傷及筋骨,我給您開一副内服的方子再輔以跌打損傷的膏藥,每兩個時辰抹塗一遍,消腫之前您多靜養少走動,若恢複得當,十餘日便能恢複如初。”
太醫開完方子又與一旁伺候的蓉兒穗兒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後,方收拾好藥箱出了攬月閣,穗兒随着李太醫一道去取方子上的藥材來煎制,蓉兒則在寝殿内為高沉星塗抹着膏藥。
這藥敷到傷處的瞬間似火燎般疼痛,雖做好了準備高沉星依舊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蓉兒手中動作頓住不敢再繼續:“殿下,是不是很疼?”
高沉星煞白着一張臉,示意蓉兒繼續,“不妨事,我忍一下便好。”
蓉兒也明白這個理,咬着牙紅着眼眶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細緻地将高沉星被砸到的傷處周圍塗抹上了一層厚厚的膏藥,又依照李太醫所言取了個軟墊小心地将傷腳墊高了些。
做完這一切後,她去外間擰了一條帕子過來替高沉星将額頭與鼻尖上因為疼痛而冒出的細密汗珠擦拭掉:“殿下,還疼得厲害嗎?”
“好一些了。”最初的火燎感過後便隻剩下輕微的刺痛,雖也不大好受,卻要比方才好太多了,高沉星無奈笑道,“我本還在考慮明日是否要再去飛霞宮一趟,現在老天倒是幫我做決定了。”
蓉兒垂首站在床邊,目光落在高沉星無法動彈的傷腳上,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終是逸出了眼眶,她不無自責道:“都是我的錯,讓您遭了這份罪。”
高沉星瞧着她,語調如常般溫柔道:“隻是個意外罷了。”
聞言蓉兒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得往下掉:“要是我一直在内殿陪着您,您便不會受傷了。”
蓉兒低着頭不敢去看高沉星,她家殿下的性子溫和良善,無論遇到何事從來都不會随意責怪他人,也正因此才令她越發懊惱自責。
高沉星瞧着蓉兒這般模樣,無聲輕歎,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她道:“這次莫要再提了,下次注意些便是。”
高沉星的話似是給蓉兒遞去了一塊浮木,她面上還挂着淚痕,擡起頭重重應道:“定然不會有下次了。”
***
由于傷到了腳行動略有不便,加之天氣在放晴了一日過後又下起了綿綿的小雪,于是接下來的數日裡,高沉星一直待在攬月閣内足不出戶,閉門專心修習自己的畫技。
早些年間她曾跟着宮中的畫師學習過一段時日,畫師也曾委婉地提點過她先畫形再尋韻,練習了一段時日尚未得要領,先帝便龍體抱恙,她作為嫡長女一直侍奉其左右,習畫這事便也被擱置了。
現在高沉星倒是有了大把的時間,隻是許久未拿畫筆,畫技不僅沒有精進還生疏了不少,這幾日在攬月閣中加以練習方稍稍長進了一些,恰逢落雪,每日賞雪畫景也不失為一大樂事。
接連畫了數日雪景之後,終于迎來了放晴的天氣,待積雪消融了一些,高沉星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讓蓉兒與穗兒将自己的畫筆畫卷搬至了東邊梅園的落英亭内,亭外不少梅樹枝頭已經開出了星星點點粉白色的梅花,不遠處宮牆下一片盛開的臘梅傳來陣陣凜冽的清香。
迎着暖陽,高沉星仔細地勾畫着紅牆綠瓦下鬥雪吐豔的臘梅花,鮮黃飽滿的花朵綴滿花枝,也在高沉星的畫紙上緩緩綻放。
待高沉星勾勒完整張畫稿開始為筆下的臘梅上色之時,穗兒與蓉兒已将落英亭中的暖爐換了兩回炭火。
“穗兒,加些水。”染料的顔色有些發幹,高沉星邊将畫紙上堆積的色彩暈開邊開口與穗兒道。
少頃,一隻手從她身側取過水碟往染料盤中加上了少許清水并将之調勻,高沉星則沉浸在畫筆之上,全然未覺身旁之人與身外之事。
畫紙上的臘梅花逐漸生動了起來,高沉星不無興奮:“穗兒你瞧,我這顔色上得如何?”鮮黃花瓣上的顔色漸漸淡去,瞧着如同将日光的形狀都畫了出來了一般。
“畫得很好。”一道低沉的聲音在高沉星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