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你要救我有什麼原因?”回到房中,二人烤了好一會火才暖和起來。
“做什麼事,一定需要原因嗎?”路壬喃喃說道。
“我和你喜歡的那個人很像嗎?”
“喜歡的人?”路壬有些困惑不解。
“你說我不像他,他是誰?不是你喜歡的人嗎?”問這話時,雲配的氣勢無端矮了幾分。
“他不是我喜歡的人。”
雲配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他死了?”
“死了吧也算。”路壬自己還有一種不切實際的飄渺感,實在不好去回複這個對自己悲慘命運一無所知的少年。
不過至少,她會盡全力讓他活着。
放在雲配的立場他也說不出什麼寬慰的話,但還是不要給自己惹上什麼情感麻煩:“死了的人隻适合懷念……”
還未待雲配說完,一聲吱嘎,窗戶被人扯掉了半邊,傳來一句幽幽的少年嗓音:“活人才适合用來糾纏。”
路壬看着裂開的窗楞,押金應該退不了了……
然後便是砰的一聲。
路壬攥住雲配手腕将他往身後拉,拔刀擋在身前,才從一個角落往地上瞧。
一隻手攀着窗邊沿,路壬拿刀探過去,看見的是一個靛藍衣裝的少年。
少年翻身立在窗台,風雪灌入房間,身形瘦削,但到底年少,面上未有凹陷,昏黃的燭光映着他的臉,柔和又冷冽。
路壬刀尖指着那人咽喉:“來者何人?”
少年撣撣身上的雪,無奈攤開雙手。
“很顯然,我是個偷兒。”
“你來幹什麼?”
“分一杯羹。”少年從窗台跳下來。路壬才注意到少年腹部正流着血。
但少年臉上是堆着笑的,倔強又有些冷漠。
不知為何,雲配很讨厭這人的眼神,不由得攥緊了路壬的衣袖。
路壬見他害怕,又往前走了走,将自己身子整個擋在雲配前面。
雲配呼吸一滞,身前人的身影消瘦但不單薄,無端給他生出幾分勇氣。
他忽然有些好奇路壬會說些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他得是個完整的。”
“……”他就不該抱什麼希望。
“如果我對着樓下喊一聲,臨安雲氏的二公子在此,你猜這小公子還會不會完整?”
“你想怎麼樣?”
“我要去臨安,你們跟我去。”
路壬對着他道:“我們不同路。”
“先跟我去臨安,事情辦完。随便你們去什麼地方。”
這人說的沒錯,單靠路壬一人,難以抵擋住雲配身份暴露的風險。
形勢相迫,路壬收刀答應:“可以。”
二人默契地沒有搭理當事人。當事人也明白其實有些事不可能每個人都會高興的。
藍衣少年将窗戶盡力掩上,潇灑沖着二人行了一記江湖禮。
“既然答應,我們三人便是同路人,在下懷永安。”
靜了片刻,氣氛有些焦灼,沒有人接下去這句。
屋裡寂靜無聲,隻有窗外簌簌飛雪,雲配接了一句道:“聽起來是有大志向的。”
“永是輩分,發财富貴吉祥如意都沒了,就剩下個安……”
路壬面無表情,瞥了一眼雲配:“安挺好的,活着才有資格談身外物。”
懷永安深表認同,笑的時候嘴角有兩個梨渦,更顯乖張:“不過啊,一個賊叫永安還挺諷刺的。”
“那要不現在改個名吧?”路壬生平就沒怎麼安慰過人,更不想聽什麼悲傷往事。
“我自己倒是起了一個名字,叫微同,不過我還有事要辦,隻能先做着懷永安。這位女俠,你叫什麼名字?”
“路壬。行路的路,天幹地支的壬。”
“好名字,聽着平平無奇,實際内有乾坤。”
路壬白了他一眼,不再理會。
雲配瞧見懷永安腹部仍在流血,便小心翼翼指了指道:“這位永安少俠,你在流血不要緊嗎?”
“還是有點要緊的……”
路壬将雲配到腳的幕籬扯了一半,塞給了他。
“沒藥,黑店買藥會要命的,隻能去下面買點酒。”
路壬看着仍舊堆笑的少年,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你不會沒錢吧……”
路壬認命的掏出一串銅錢,去樓下買了酒。
要想買酒,須得去大堂。
即便已是深夜,堂中仍滿是喝酒的江湖人推杯換盞。
他們有可能是盤纏不夠,一盞酒坐至天明;也有人等着深夜往來的賓客,做些生意;自然也有混入其中打算趁亂偷盜些錢财。
路壬去買酒時,有個不懷好意的中年男人調笑,“你這小娘子生的美貌,怎麼喝的酒這樣烈?”
“用來擦刀的,路上沾了血,怕生鏽。”還未待那人反應過來,路壬已經抽刀架在那人面前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