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要救他一樣,他也想救自己朋友。你想救的也不是一個冷心冷血的雲配。”懷永安繪制完輿圖,大筆一揮,又用朱砂在圖上畫了八個圈。
“我不知道怎麼辦。”
“你好像并沒有什麼目的地?”
“一時沖動把他綁了的,還沒來得及考慮,原本攢的錢在南邊的小城能買個小院的,想着總有條後路。”路壬歎了口氣, “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從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的。”
“隻是小路,我還是提醒一句:“窺天機者不祥,幹天機者有殃。”你真的想好了嗎?”
“之前的無數次的人生裡,我都在按我自己的想法去過一生。
現在也一樣,知曉之後事,然後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過一生。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醒了。”路壬将頭探出窗外,風雪鏖戰。
“有水匪!”家丁高喊起來,風雪遠處的水面上,燃起了點點火把。
四面八方來的船隻,将江面上幾艘商船圍了起來。
路壬拔了刀沖出去,還不忘囑咐懷永安看好雲配。
不妙啊,少說有八隻隻匪船。
這都已經開始有水匪,再往南光景豈不是更不好?
“全體戒備,女子孩童先去船艙裡躲好。準備好弓箭。”
“家主,你也先躲起來吧,萬不可有什麼閃失。”
這話是盧家管家盧辛說的。
自盧家前任家主盧獻死後,管家盧運年老體弱,竟也跟着“仙去”了。
“無妨,我見過的場面比這大多了。”路壬讓人取來幾罐油,将箭頭泡進去,點火射箭。
此地不算南方,冬日幹燥,船又大都是木頭造的,沾火就着。
“先逮着一個船射,瞧見船着火,再去打其他的船。”
“乖乖,真狠啊你。”懷永安以手撫膺。
“這種水匪是圖财圖命的。”路壬歎了一口氣,“你怎麼出來了?”
“放心,雲配那裡有八個人看着他。”
“等到碼頭,我們就能換陸路了。”路壬招手,“射!”
三船上火光點點,一刹間劃亮長空,遠處的小船被點燃,緊接而來便是噗通噗通的落水聲。
路壬拿過弓,瞄準最大一隻船的旗杆,旗杆應聲而斷。
對面隐約有個身影,跳上了船頭。還未待路壬瞄準,一支羽箭直接插入路壬左箭頭,路壬重重跌落下來。
懷永安攔住了随即而來的一支箭。
雖隔着黑夜,衆人也能察覺這一箭帶了幾分挑釁。
“不要過多糾纏,把那邊三艘船燒了,沖過去。”路壬拿刀将箭砍斷了半截,站起身來。
“哦,對了,記住我們盧家是書香門第,清流世家,碰到事情解決的文雅一點。”想起盧獻先前的囑咐,路壬發笑了起來, “狗屁……”
書香門第在這世道裡活不下去,也難怪盧獻自己跑了。
“家主,這……”
“射,沒有箭就扔酒壇子。”
今晚,就看誰不要命了。
猛烈攻勢之下,到底打出一個缺口。
除去盧家的船,另外幾家商船也湊着空子,跟着一塊過去了。
又是一道羽箭劃出的嘹亮鳴聲。
一封信被箭插在船舷上。
……
看起來這水匪不認字。
上面是一些符号,路壬大概能看懂,但并不打算說。
路壬将信遞給懷永安: “給他回封信,就寫‘看不懂。’”
“寫好看點,畢竟我們盧家是書香門第,清流世家。”
“家主,咱們還給那水匪回信幹什麼?”新家主行事風格驚人,盧辛不明所以,故而問道。
路壬解答他的疑問,“今日能全身而退一則水匪措手不及,二則江上風雪正大他們不敢貿然登船。
但橫豎梁子已經結下,這封信就是“戰書”,應了有失體面,不應有失氣度。不如寫個“看不懂”,讓人一拳打在棉花上。”
懷永安快速磨墨展紙,闆闆正正的寫下那三字。路壬結果,往箭上一纏,射了出去。
“全速前進。”
路壬的傷口流了半肩膀的血,吓了雲配一跳。好在盧家有随行的醫師,已經給她包紮好了。
路壬倒是歇了拿事例勸他救人的心思,隻說:“小心一點,不然容易傷到。”
又行了兩日,江面無風無浪,盧家的船找了處小渡口停靠,又雇了馬車和快馬,一路往宣城趕去。
盧家在江南幾處是有宅院的,宣城也不例外。
這次行程趕得急,便未先派人清掃。
衆人浩浩湯湯走到盧宅門口,路壬推了推朱紅的榆木大門。
許是高門大戶的設計,大門不是是前後推的,而是上下推的。
兩塊門闆直接倒在了人前。
懷永安糾結了半刻,晃着右手欲言又止: “這門,好生别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