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還是把命都給韓王似的。”盧獻了然地點點頭:“妹妹啊,你就給梁思珃說,你又找到了一封信,我死前寫給他的,讓他帶着韓王妃早作打算。”
“你死前真喜歡寫信。”
盧獻笑着推推面具:“是啊,我一天百十來封。”
“你這面具真醜。”路壬将碗筷收拾起來,嫌棄的看了一眼盧獻面具。
“讓運叔買的,老人家可能瞧着好看。”
“盧繪呢?”
“這會應該在床上慢悠悠的吃馄饨。”
“怎麼能在床上吃馄饨!”
盧獻過去時,懷永安正百無聊賴的在碗裡拼芫荽葉子。
他走過去當即将碗端去桌上,又回過頭将懷永安的衣服遞過去:“起來走走透氣,别悶屋子裡頭。”
“呦,差點沒認出來,怎麼帶個這麼醜的面具?”懷永安聞聲擡頭,驚道。
盧獻嘴角抽動:“真是血濃于水啊……”
“戴面具有些引人注目了。”懷永安伸手要摘他的面具。
盧獻低聲道:“我自小面容便是這個樣子,不帶面具不好遮掩。”
何況此處是盧家的宅子,多是舊人。
“這好辦,哥,想換張臉嗎?”懷永安托腮笑道。
“嗯?”
“望啊,你去買點東西。”懷永安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将自己散亂的長發抓了抓束上。随後翻騰紙筆出來,遞給盧獻:“哥,畫張你喜歡的臉。”
“你是狐妖,會給我畫皮不成?”盧獻失笑,卻已在紙上落筆。
“我要是狐妖就自己變銀子了。”懷永安快快的寫了幾行東西,給了路壬,“前面的東西别在一家店裡買,後面的口脂眉黛之類的随便你。”
路壬接過便去了,未曾遲疑。
“什麼樣都能捏出來嗎?”
“除非長得太犄角旮旯。比着人來畫,一模一樣還是可以做到的。若隻是想改變原本外貌就更簡單。”
“如果沒有特别确定的臉,我也可以看着來,哪裡你覺得不合适再改,橫豎一天内總歸是能做完的。”
“誰教你的這本事?”盧獻皺眉道,“别輕易暴露,真讓人盯上了也是個麻煩事。”
江湖、朝廷,哪裡不想有這種奇能異士,若被人知曉,易橫生枝節,徒惹麻煩。
“我當年就如話本裡寫的一般,跌下山崖,得了好多本秘籍,其中便是這本領。我還從未展示在人前,也就你們二人知道。”懷永安故作神秘。
“可。”盧獻沒管真假,隻是應了一聲,在紙上畫了一張又陌生又熟悉的臉。
“看着有點眼熟。”
盧獻喘了口氣,故作輕松:“我不想頂着一張完全不熟悉的臉過一輩子。”
“這張臉,怎麼看怎麼熟悉。”懷永安細細端詳,總覺得似曾相識。
還有些像路壬,還有些像自己,眼睛跟盧獻現在差别不大,其餘的地方也不知道像誰。
人創造事物,總是有參考的東西,再來進一步發展,無所憑依說易也易,說難也難。
“橫豎是新做的臉,留些故人模樣也好。”盧獻擱下筆,畫中人帶着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如松如蘭。
“哥,你這臉可真是……熙熙攘攘、門庭若市。”懷永安指了幾處,“這幾處要改一改,短命之相。”
“你還會相面?”盧獻聲音低了一些。
“會一點,隻是書上皮毛罷了,熟人的命數是算不出來的。”
“奇門遁甲你竟各有涉獵?”
“秘籍有什麼,我就學什麼。舊時僅為了好玩罷了,未曾料到有朝一日真用的上。”
路壬輕手輕腳開開門,走到二人身後。
“買到了。”路壬打開包袱,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
懷永安挨個打開,依次聞了聞,用空盅與茶針調配不停,邊調邊在紙上寫着粉末比例。
“這個畫成後與人面無異,防水,故而不必擔心面具會掉下來。哥,你看着點,皮又不是長你臉上,你自己學一學。”他瞧着盧獻有些走神,又用手肘搗了搗盧獻胳膊。
“水加多少?”
“差不多跟人臉捏着差不多即可,橫豎材料不貴,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呗。”
“直接敷在臉上塑形嗎?”
“對,沒把握的話也可以先在手上捏一捏。”懷永安已經将鼻子和嘴巴在盧獻面上調整好,又開始調整面部肌肉,“等會幹了你可以在臉上摸一摸,記清楚具體的位置,自己試幾次應該就差不多了。”
用了一個時辰,懷永安将畫中人捏了出來。
盧獻照過銅鏡,束發:“我另取了字,逢春。”
新的面龐,是燕還的新生,從此不必遮遮掩掩,往事皆盡,萬事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