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銜雪飛,車馬緩慢,等溫知行的馬車抵達溫府門前已經過了三日。
溫成峰見到數月不見的閨女,陰沉多日的臉總算挂起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冷不冷,一路舟車勞頓定是凍壞了吧,快把這姜茶喝了,别染上風寒。”
溫成峰伸手拂去溫知行墨發上的落雪。
溫知行跺跺凍僵的腳,抖抖身子,紫狐裘上那一朵朵晶瑩的雪花從毛尖上飄落。雙手捧着那碗熱乎乎的姜茶,暖意回籠,在脈絡之中遊走。
“冷。”她聲音有些萎靡,不似印象中的那般清澈透亮。疲憊的眼睛看向圍繞四周的人,沒有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消瘦的身子打着哆嗦問:“爹,哥哥呢?”
“管他作甚。”溫成峰聽到問的居然是那個混小子,氣不大一處來,“晚上好甚歇息,明日宮宴你還要觐見。”心疼的将自己的大襖披在溫知行身上,溫聲囑咐。
溫知行感受着身上的暖意,心頭暖暖的,隻是沒出現的溫知訓仍讓她有些擔憂,收斂心神,将姜茶一飲而盡,濃烈的姜味火辣辣的刺激她的口腔,忍不住長呼一口。
“趕緊回房吧,外頭怪冷的,地龍早就燒起來,房間也是暖烘烘的,前幾天大太陽,被祿都給您嗮了換了,這下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李伯看着溫知行一張發白的小臉瞬間紅彤彤的,趕緊催促。
溫成峰一拍腦門,連忙說道:“對對對,行兒趕緊回屋歇息。”
“好,爹爹也早歇歇息。”轉頭對一旁的李伯,“麻煩李伯了。”
“不麻煩不麻煩。”
溫成峰将溫知行送回小院,自己也回房歇息去了。
溫知行坐在房内,過了會,聽見門口的腳步漸行漸遠,才偷摸的将門推開一條縫,探出一顆腦袋,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的鑽出房門,往溫知訓的小院走去。
滿天雪花無窮無盡般傾瀉而下,溫知行拉起衣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白雪覆蓋的幽靜小道上。
溫知行站在門前,伸手輕扣,“叩叩。”
門内好似死譚一般寂靜。
溫知行冷得将手放在嘴前,不斷哈氣取暖。
“叩叩。”
“哥哥......”
“兄長......”
沒人嗎?應該不會吧。
“哥哥......”
“哥哥是睡了嗎?”溫知行小聲的問,細聽下回應她的隻有簌簌雪聲。
她洩氣般的看了眼緊閉的大門,默默離開。
她不懂,為何兩人會走到如今這般地步。
走到小院門口,駐足。
溫知訓的小院和她的小院一樣,入院便是一小片翠綠的竹林,隻是溫知訓那日将自己院中的翠竹全部拔去,種下一顆顆芍藥。
他日日細心照料,每次舉着竹勺澆水,便會盯着那片芍藥發愣。
芍藥從來沒有開過花,瞧着也是半死不活的模樣,跟原本的翠竹比起來遜色不少。
如今大雪紛飛,原本半死不活的芍藥更是卸去片片綠葉,隻留根根細弱的枝條豎立雪中,最後被雪花覆蓋,隻剩一抹純白。
次日,宮宴。
年底的宮宴是一年中皇宮最熱鬧的時候。
紅牆金瓦下,一個個身穿便服的大臣攜家中女眷與孩子入宮赴宴。
“太女攻下吳國,陛下大喜,才特許宮宴可攜家中女眷,一會到彰合殿,千萬千萬注意禮儀。”一位大臣千叮咛萬囑咐,生怕家妻殿前失儀禍及宗族。
婦人隐忍心中不耐,颔首點頭。
“丞相大人。”一聲驚喜的高呼,将衆人的視線拉了過去。
“原來是張大人。”溫成峰語氣波瀾不驚。
“許久不見。”張斯年看着在溫成峰身後一左一右的兄妹,笑的愈發谄媚。
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溫丞相其一兒一女,在陛下面前水漲船高。各個極近拉攏。
“張大人。”
“張大人。”
兄妹二人齊齊,拱手作揖。
“二位小溫大人當真有往年丞相的一番風采。”
“張大人過譽了。”溫知訓謙謙有禮。
“哪裡哪裡,小溫大人一表人才,哪像我家那臭小子,如今舉人還未考上。”張斯年眼内精明一閃而過,眼睛一轉,目光觸及溫知行不做停留,“丞相,小溫大人,請。”
一行人踏入殿中,殿内霎時安靜下來。
“丞相。”各個大臣作揖行禮。
溫成峰寬袖一揮,回禮。
溫知訓與溫知行跟在他身後拱手行禮。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太女駕到!”尖銳的聲音從殿外穿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