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口鍋一同煮着。
姜迎花示範完畢,陳乘文馬上去了另一口鍋上手操作。
不是多難的技術活兒,隻要筷子夾之前确認一下腐皮厚度就不會出差錯,熟練後,光看那層薄膜的顔色深淺也能辨别能否夾起來。
就是吧,挺耗時間的。
姜迎花讓他拿把蒲扇多扇扇風,并且千萬記得喝涼茶,别守着竈台中暑了。
世上勤奮的人太多,出門稍晚了一會兒,整個早市的攤位似乎隻差她一個沒擺開了。
集市上,熟食區左挨生禽區,右鄰小菜區。
實際上,劃分給熟食區的攤位十分少。因為,兩三平方米的小攤很難擺下花樣繁多,湯湯水水的吃食。勉強擺下了,顧客也無處用餐。
所以這裡頭的熟食攤位,大部分就是賣一些炊餅、蒸餅、蒸包、鹹菜、醬菜。
那時姜迎花尋租攤位,一開始,一個空出來的都沒有。
她堅持不懈地打聽,天天過來轉悠。後來曉得了一點兒門道,找到了管集市坐稅的衙役,提了禮,問詢熟食區有沒有攤兒退租的。
她靠眼睛是真沒看出來,小小一片熟食區竟然一下子有三家小攤兒不打算幹咯!
第一家,一個挨着生禽區不遠的攤位兒。
那一片的活禽攤,天天有活雞活鴨關在籠子裡,擺滿一地。不管順風逆風,東西南北風,隻要起一點點風,絕對有味兒,一股熏艾草都隔絕不掉的一股雞屎鴨屎味兒。
先前租那兒的小攤主做得一手很香的醬菜,去租攤那天沒刮風。盡管瞅見離生禽區不遠,卻也沒特别在意,隻想早租攤子早賺錢。
在寒冬臘月,年關前租下的攤子,擺了幾個月,春日裡天天陰風細雨的,早就吹得受不了了。
盼着夏天能好過些,結果總有不在乎那一兩碗雞血鴨血的人家,叫攤主把過了稱的雞鴨幫忙宰殺了。
忙活起來,上半晌殺的雞,那雞鴨血到了下半晌還沒收斂好。
蒼蠅啊,蚊蟲啊,不曉得聚集過去多少。連累得醬菜攤都不敢将貨擺開,怕一不留神好好的醬菜被蒼蠅下了卵,長了蛆。
小攤主受不住,不幹了,以後都不打算幹了。
姜迎花的生意也不适合在這兒做。
第二個攤兒,在熟食區中間,環境問題不用擔心,姜迎花回家問了姜老漢。
姜老漢說,把攤位定在那兒,還不如租那個挨着生禽區不遠的攤兒。
因為那邊隻是環境差,髒和臭,這邊卻是爾虞我詐,有一對佛口蛇心的老年夫妻在。
老年夫妻賣蒸包賣了幾十年了,平時打扮幹淨利索,與人交談和顔悅色。
可為何他們周圍的小攤常換攤主,隻有他們不動如山?
因為他們面相和善,會常常在人後‘替你着想’,‘為你考慮’,‘跟你講句真心話’,告訴你:‘那賣炊餅的竟然背後這麼說你’,‘賣蒸餅的那個打算搶你生意’……
那一塊兒四五個攤位,常年烏煙瘴氣,後來老夫妻壞言壞語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才小範圍的讓人看清了他們的廬山真面目。
種種原因讓姜迎花心裡一點兒也不踏實,後來又去摸訪了好多遍,定下了目前這個攤位。
她的小攤,左邊是一個炊餅攤,右邊是一個小菜攤。
人流量尚可,主要是兩個攤的攤主既愛幹淨又好相處。
今天姜迎花去的晚,本來帶了濕帕子要先擦一遍攤位裡那張木桌子的,卻發覺桌面濕潤,沒有灰塵。
原來炊餅攤的馬大嫂已經幫她擦過了。
不是第一回了,但付出總是相互的。
馬嫂子連生了五個孩子,天天帶着出攤的,抱在懷裡的那個是男娃,小名五子。
他們家住的離集市近,經常生意做到一半,另外四個娃也手拉着手來找娘了。
蒸包炊餅之類有一股純粹濃郁的麥香,姜迎花的油豆腐蔥姜蒜醬汁,各類調料一放,香味芬芳,勾人食欲。
小孩子特别受不了這種香味誘惑。
這麼長時間了,姜迎花不是沒免費用木簽串着兩三塊香辣油豆腐給五子嘗過,可小娃娃還是饞這一口。
甚至于說,姜迎花攤上擺的所有貨,沒五子不饞的。
他被馬嫂子背在背上,腦袋左搖右擺,不看熱氣騰騰的蒸餅蒸包,隻盯着姜迎花擺攤。
姜迎花放柴、點火、架鍋,往籮筐裡取出一個帶蓋的小罐,瓷勺舀了好多半融化的豬油放入鍋裡。
然後,往攤位的長木桌子上擺小罐裝的蔥花蒜末等等調味品,還有一個拌油豆腐的大缽,一個裝木簽子的木筒,滿滿一木桶的豆腐腦和籃子裝着的油豆腐。
一隻籮筐裡頭的東西搬空了,空籮筐塞入桌子底下,不占地方。
小會兒功夫,油也熱了。昨天炸過一遍的油豆腐,她用木夾子取了兩三份的量放進鍋中複熱。
接着,包好的小花片擺些出來,麻花不好放,還是用甕裝着,有人買的時候再彎腰去籮筐裡取。
白豆腐隻帶了幾十塊,在籮筐裡兩塊并排,擺了一溜兒,用白布和油紙與其他貨隔開,占的空間還沒放麻花的那隻大甕那麼多。
油豆腐炸罷,還未有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