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百煉成鋼。
曾經,姜家還未數代單傳,姜迎花的曾祖父有一位同胞兄弟,姜迎花該稱其為曾叔祖。
他們年輕時都去學了手藝,她曾祖父拜師學了殺豬,曾叔祖去打鐵鋪當學徒,學成後做了打鐵匠。
多年後,她曾祖父搬進了縣城,租了攤子,也租了房子。曾叔祖親手鍛造了一把吹毛利刃、削鐵如泥的殺豬尖刀,送給她的曾祖父。
一代又一代過去,現今此刀問世已逾百年,成了姜家傳家寶刀。
百多年,從沒豁口,從沒卷刃。
幾代人都使用得十分愛惜,哪怕用這把刀割肉流順如割紙,他們也不舍得,堅持隻拿着它殺豬。
與鄭家交接殺豬器具時,這是哪怕姜老漢不叮囑,小姜迎花也一定會留下的一樣物品。
此時,夜晚,姜迎花點燈尋出。
這把刀一直就存放在姜迎花卧房的床褥底下。
取下皮革材質的刀鞘那刻,恰好燈光搖曳,她即刻被鋒芒晃了眼。
再定睛一看,刀身寒光凜凜,刃如秋霜,寬度不足兩指,把握一番,重量還不如刀鞘那麼重,十分輕盈。
平日裡殺豬,這把刀刀不沾血。
好用,好藏。
姜迎花握着,多了七分底氣。
第二日,她輕裝簡行,戴着鬥笠,壓低前檐,單獨出了城門。
家裡的事情當然是托付給了陳乘文。
萬一她出事,得有個線索讓他們尋人吧?所以她實話告訴了陳乘文,請他幫忙一起瞞着姜老漢父子。
縣城的生意,今天也請乘文表哥替守。
說實在話,姜迎花與劉矮子是沒有過正面沖突的,可因張氏産生的那一份間接沖突就足夠讓她不安了。
姜迎花是一定要把生意做大做強的,現在是一個小攤,以後就是一個鋪面。
或許曾經劉矮子并不知她姜迎花何許人也,隻想在縣城忽悠個條件好的女子養着他,但起了念頭,就代表他十分重财,重利,且貪婪。
巷子裡的張氏與他是遠親,姜家有個什麼發展都是瞞不過她的。如果姜家生意更上一層樓之後,他們再度起了吃絕戶的念頭呢?會不會在背後出其不意的算計?
在集市上擺攤,姜迎花遇見過張氏幾次。這不稀奇,縣城的人都要到集市去買菜。
不過,張氏那陰恻恻,躲在角落打量她的目光,可不含什麼善意。
她必須要防備這兩個人,現在,是去會一會劉矮子的好時期。
劉矮子要是還有一點點良心,有一點點底線,與傳言并不完全符合。姜迎花以後防範張氏就可以了,沒必要叫乘風繼續留意他的動靜。
如果有問題,似這次,他要真是拐了趙家孩子的人,姜迎花也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早點把這個禍害送進大牢裡去。
至于刀?她好好的收在袖子裡,暫時隻當是個防身的資本。
一路疾行不停,巳時過半,她已經躲在了樟木村外圍的樹林子裡。
出樹林,前面是一大片視野開闊的田野。
盡管禾苗長至三四十厘米深了,依然是藏不住人形的。
她想避開陳家其他人,叫陳乘風出來,幫她帶路到劉矮子家去。
——這次行蹤她連連姜家父子都沒告訴,外祖父、外祖母就更不應該驚動了。
隻是她怎麼能單獨叫出陳乘風來?沒想到辦法,她不好直接進村。
姜迎花沿着山邊邊走走停停,借着樹木、野草叢掩蓋身形。
“嗡嗡嗡”,不管怎麼走,耳朵邊上一直有蚊子嗡個不停。
脖子上刺痛、癢,她一巴掌打過去,将正沉浸式吸血的蚊子打了個正着。
它們飽脹的肚子一下被拍扁炸裂,血液猛地崩了出來,連同它們的屍體,黏在了姜迎花手上。
一個巴掌啊,打死了四隻蚊子!
山裡的蚊子特别毒,不止吸血猛,咬完還奇癢無比。
手上、背上、腿上、臉上都有被咬的包,最奇葩的是連手指上都被咬了幾口,比其他位置癢得更加受不了。
好一會兒了,蚊子不知道喝了她多少血,為了躲開追着咬她的蚊子,她總是移動,身上不知道碰到了多少次蜘蛛網。
辦法暫時是沒想到的,遠處還有一個人往這個方向走來了。
姜迎花閃到樹後,她常去陳家吃飯,整個村沒有不知道她是陳家親戚的。
要是帶了貨物出門倒沒什麼好解釋的,關鍵她兩手空空,前天才來過村裡,不能說是想外祖母了來看他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