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晏萱蘇醒,是在半個月之後了。
這半個月裡,謝酒沒有見到師尊與幾個師兄。
想必是夜以繼日地守護着小師妹。
她得到了清靜。
她夜裡修煉,白日在主峰朝天殿處理宗門事務。
以往她代行掌門之責,處理宗門事務的時候,想的是怎麼讓昆侖變得更好.
而現在,她需要翻閱更多的資料,來查一查,如何才能與昆侖劍剝離。
半個月時間,過得很快。
于是等謝酒在案牍中擡起頭,看到師尊那張清冷的面容之時,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師尊。”
謝酒站起身來,向師尊西門雲潮施禮。
西門雲潮看上去很是疲憊,眼底一片烏青。
謝酒頓時就明白了:這半個月西門雲潮定然是眼睛不眨地照看小師妹。
西門雲潮的聲音有些啞:“晏萱的庭院太小了,為師要給她換個新的洞府。”
“新的洞府要重新布置,全都要最好的。”
謝酒:……
果然找她,從來都是讓她幹活的。
他們一向不屑于這種事情,把宗門事務叫做:俗事。
師尊與各位師兄忙于修煉,所有的俗事都沒有人管理。
百年前,謝酒拜入師門不久,便開始學習怎麼處理宗門雜事兒。
至于她舍身崖祭劍的那十年……那麼這些俗事誰都不來處理,等着她出山再說。
反正修仙界中歲月漫長,拖延一些,并不是問題。
拖到最後,總會有一個謝酒來幹的。
謝酒處理了半個月雜務,也不過是剛剛批閱了一小部分。
其中便有十年前晏萱剛來昆侖之時,師尊西門雲潮為她選定了一座最好的山頭,它不僅距離師尊最近,而且山上坐落着最大的,裝飾最豪華的洞府。
晏萱的洞府要是還小,那麼整個宗門的其他人都叫陋居蝸居螞蟻居了。
謝酒有些訝然:“新的洞府?還能換哪裡?”
她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了整個宗門的地形圖與房屋彙總。
她是沒想到哪裡還能換。
再換……除非是掌門西門雲潮的洞府了,這個夠大夠寬敞。
西門雲潮眉頭蹙緊。
這半個月來,他守着晏萱,其他的弟子們也守着晏萱,他便覺着空間逼仄,晏萱的洞府太小了。
晏萱受苦了。
“你代為處理宗門事務,這也不知道嗎?”
謝酒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她給師尊解釋之後,西門雲潮淡淡地看着她:“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晏萱需要一個更舒适的環境養病。”
謝酒:……
晏萱現在還有病需要養嗎?晏萱中的石蠱毒,還在自己身上呢!
謝酒看了一眼西門雲潮,最終沒說什麼。
西門雲潮也是一個瘋子,少招惹為妙。
她想了想,拿出宗門地圖,皙白的手指指在一處。
那裡,是主峰登天路之後的一片空白,距離掌門西門雲潮最近。
“既然如此,不如重新為師妹建造一處洞府。”
“建造規格就按照師尊的規格,一定讓小師妹住的舒舒服服的。”
西門雲潮看向謝酒手指所指那處,他說:“不行。這裡不行。”
謝酒敏銳地捕捉到了師尊說的話。
是“這裡不行”。
謝酒若有所思。
她是故意挑選的這處地方。
這片空白的地方,不僅距離登天路近,距離西門雲潮洞府近,也距離舍身崖不遠。
舍身崖是昆侖劍栖息所在地,她出關之後,舍身崖便關閉了。
她有很多設想,需要去舍身崖求證。
謝酒攤手:“我找不出來空地了。”
西門雲潮在原地踱步。
确實沒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最終,西門雲潮道:“就挨着本尊的洞府,莫要太靠近那裡。”
謝酒看他離去。
自從很多年前,謝酒向他表明心意之後,西門雲潮便避她如蛇蠍,多餘的話是一概不肯說的,更别說多相處一會兒。
謝酒手指在地圖上輕輕移動,落在了空白處。
昆侖劍主,是昆侖劍的人形容器。
她在以身煉劍之時,偶爾會感受到昆侖劍的情緒。
它在暴怒,它在不甘。
以往,謝酒認為昆侖劍鎮守地底的妖魔塔,自然受了影響,現在她覺着也許有别的可能。
……
工堂負責昆侖的建造,多是器修。
堂主邵師兄負責新居的建造。
手下的師兄弟們都在幹活。
他邊監工邊與謝酒說話。
“我在工堂躺的好好的,結果突然就來一個大活,我一看是你發的,心想,得,又沒個清靜了。”
邵岩師兄拿着圖紙,搖頭晃腦:“每次你一出關,就有我的忙咯!”
謝酒的臉色蒼白,聞言笑起來:“還請邵岩師兄多多費心了。”
邵岩:“啧,又是十年忙活。”
謝酒簡直是個拼命狂魔,一忙忙十年,他早就見識到了謝酒的拼勁兒。
謝酒想要說什麼,忽而猛烈地咳嗽起來。
石蠱毒沁入身體,她的身體有時候會避免不了的石化。
謝酒拿出手帕,擦了擦唇角咳出的血。
邵岩頓了頓,看向謝酒。
少女的身形纖薄,臉色蒼白如紙。
唇角殘留着沒擦幹淨的血絲。
邵岩:“你沒事吧?怎麼比十年前還要慘。”
他一向是個心直口快的,“這個劍主不是誰都能當的,你就是能當,也得看看有沒有命在。”
跟謝酒打交道近百年,有一半時間謝酒是要進舍身崖的。
每次過了十年出山,謝酒的身形就更削薄一些,這十年又十年,誰能經得住這麼造。
這次一見面,邵岩便看出謝酒極為羸弱,生機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