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的感覺。
明明是兩位陌生人,但長相竟都和自己相似(雖然這麼說很大逆不道,按道理講該是女主和他們長得像)。并且不知是不是一些書裡作用,她對他們毫無記憶可言,在看到他們時竟會有一些親切。那種從小到大都在一起、血脈相融的發自心底的親切,像雨後濕潤泥土地般味道的踏實熟悉感。
看他們面色不好,她好像也很難過,甚至有些後怕。
沒來由的。
于是她整個人好像一震,跟着冷靜不少。
聽江母滔滔大論,才明白其中額外的意思——她和江憫在美國的種種,簡直就是一場鬧劇,并且是她倒貼江憫引起的。今天他們三人親自來這裡,就是要結束這一切。
她都快忘了,當初她來美國的方式。
是李維霖帶她離家出走,為逃避婚姻。
還有一件事就是,江憫也有未婚妻。
這麼一琢磨,這一切的确是太荒唐了。
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這頓午餐,隻在三位家長起身時恍然夢醒一般,跟着起來。
她看一眼江憫,他也淡淡地看她一眼,意味不明。
她又恍然覺察,他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她的計劃和心意。在他心裡,她大抵還是不願和他在一起的。
其實她對于這樣的誤會不是很絕望,因為她知道江憫還喜歡自己。兩個人相互喜歡就夠了,又不是永遠天各一方、不複相見,又不是相互沒長嘴,更何況他們是這本書裡的男女主——這一設定總算在某一天帶給她一些安慰和激動。所以她知道他們不會結束,沒有關系。
隻是人總活在每一個當下。
那一瞬間,他看她的那一眼,就像一隻手忽然拂過她心裡的所有建築,讓它們轟然傾塌。
她很難過。
有一句話說:人總是無法預估一瞬間在自己心裡的價值,直到它成為回憶。
*
離開餐廳,她随自己父母上車。是三排的保姆車,她坐最後面。
能看到父母二人的一點側影,他們都沉默寡言。
她能感覺出他們兩人的一些疲憊。作為女兒,如果并不從小說裡這些浪漫的男女主設定出發,她确實不是個好女兒。她在美國“倒貼”江憫(他甚至還有個未婚妻)、抗婚不回家的事迹足以讓自己父母在整個社交圈子裡蒙羞。江憫還說她是他們的獨女。
所以她也一直沒說話。
和父母一起到酒店,套房都在頂樓,她自己一間。
母親簡明扼要和她說:“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回國。晚上七點出來吃晚飯。”
她點頭。
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卻沒有如釋重負。
她是個挺潔癖的人,但現在直接癱倒在大床的被上。拿起手機,盯着與江憫的聊天對話框,在手機屏幕暗了一度時點一下,點了又點,又害怕不小心碰到輸入框,以緻在他那邊的屏幕上方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字樣。
糾結半天,至少在離開前,自己的真實心意要向他表達清楚吧。
她最後還是發送出消息:【其實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想給你個驚喜。但是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們的家長會來。】
她認為他會懂。
隻是在打出最後一句話時,她沒想到光是“我們的家長”這五個字分量就那麼重。
像不調任何的墨,重得能壓過所有,好像襯得他們的過去就像個笑話,隻是小孩子間一場惡作劇而已。
發完像丢掉燙手山芋一樣将手機扔一邊。
臉很紅,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手機突然震一下。
打開生怕是其他軟件的提示消息,但就是江憫。
他說:【嗯,好。】
她氣笑了。
這什麼意思呢。
反正她也不知該怎麼回,幹脆不回。
在床上閉眼假寐片刻,她才起身去洗了個澡,将自己徹底收拾清爽,平複了心情。
晚七點,她開門從屋裡出來,面前一道高高的黑影。
心裡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擡頭看,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那人穿一身杏色西裝,背頭,挺高的,快趕上江憫了,戴一副眼鏡。
不算帥絕人寰,但五官端正,臉很幹淨,皮膚白,眼有點細,卻也很有自己的一番風格。
透露出的信息就是:有錢,風流,看不起人。
奚元說不出什麼,梗了半天,才問:“你是誰?”
對方就嗤笑一聲,别開眼,不說話了。
她父母沒一會兒從旁邊屋出來,隔一段走廊,親切地叫他名字:“文武,這麼快就出來了。”
一聽就是個男配的名字,奚元腹诽。
男人頓時恭順地向二人打招呼,四人一起去吃飯。
奚元跟在他後面,由此推測:他應該就是自己傳說中那位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