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奚元和江憫間發生了什麼,但在圈内,女演員和江憫這種人物搞在一起是挺尋常的事。尤其是奚元這種在圈裡無依無靠的新人。用一個非常精準的詞概括就是——“潛規則”。
雖然沒什麼确切證據,江憫來這裡探班是有一搭沒一搭,但從那時他就開始默默地觀察二人。他從未如此敏感又敏銳,江憫和奚元之間肯定有什麼。
他也确實喜歡奚元。
這種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開機這一天的第一場戲像是種催化劑,像突然掉進可樂的曼妥思糖。他隻感覺滿心都在發生劇烈的化學反應,泡沫層層疊疊綿密地爆裂、擁擠、膨脹。直到身邊忽然帶起一股木質調香。
這場戲結束了,奚元和那位老戲骨已經離開。江憫目光似乎都不自覺追随了她,以至于他微微側了下身,也或許恰好有一陣風吹過。夏天的溫度總讓氣味的分子格外活躍,使邬南柯聞到他身上的男人氣息,清醒很多。
他厭惡江憫。
甚至也有點厭惡奚元了。
在他眼裡,奚元明明和自己年齡相仿,但不知為何,他們之間像有一道不可打破的屏障。
他也無比清楚,這道屏障并不是因為性格不合或什麼。奚元很高傲。雖然她和這裡的大多數人相處很好,但他可能太過關注她,也太帶目的性,所以他一眼看穿,她打心底裡不認可她和他們是一路人。她和江憫是一路人。
她可能出身很好,也可能和類似江憫這樣的人經曆過很多。她像個謎。
總之她是個注定與他無關,也在伴侶方面看不上他的人。哪怕在其他人眼裡,他的外形是多麼優越,年輕氣盛,在演藝的道路上前途無量,但這恰恰是奚元最不在乎的。
奚元看起來毫不稚嫩,她并不像其他懷春的女生一樣追求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浪漫愛情,看他的眼裡會偶爾帶星星。
如果她是生性清冷、對所有人都這樣就算了。可她分明與江憫有點兒什麼。而江憫擁有的,恰恰是其他人——也包括他,如果出生時沒有就基本再不會擁有的。
他不斷地站在道德制高點、于心裡鞭笞着他們二人。
但也無比清楚,這隻是自卑和畸形的情感在作祟。
*
晚上住進酒店了,奚元洗完澡後聽到門鈴聲。
向外看見是江憫,也沒矯情,給他開了門。
看到她身上隻穿浴袍,他視線毫不避諱地上下掃一遍,似乎也為自己來的這時機感到頗為好笑。最後目光與奚元相對,覺得她這樣潔白柔嫩的面龐反而比白日的盡态極妍更生動鮮活。輪到她不滿地掀兩下眼皮:“有何貴幹?”
江憫不語。
她瞥一眼他身後走廊,意識到如果有人經過、看見不好,也不知這是不是江憫提前算計好的一環,向後一步,側開身,讓他進屋了。
江憫先看了眼套房的窗,所有窗簾都嚴絲合縫。于是一點都不客氣地在她床尾坐下。
奚元并不畏懼地走到他身邊,被他握住兩條腿,他讓她來到他身前。她慢慢蹲下,因為這酒店的床榻實在挺矮。她微微向上地盯着他,歪頭,一副洗耳恭聽狀。
剛沐浴過的人不加任何繁重修飾,如此純粹又動人。她半濕的頭發不如平日裡那麼蓬松,卻襯得那張臉更小,睫毛更密更長。
“拍戲的時候想誰呢?”
輪到奚元不做聲,一動不動,還那麼盯他。
“怎麼看着都那麼熟悉。”
“當然,每一次,”她起來一些,向前探身,但又在離他僅那麼五六厘米的地方停住,隻是在他耳邊說,“我們的每一次,我不都是那樣的嗎?除了和你,我還有什麼别的經驗?”
“你一次一次地看在眼裡,你能不熟悉嗎?”
江憫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又保持開與他的距離,繼續盯他。
想要看透他,但再次失敗了。
他不想對她做任何事。
“别再亂親人。”
“那我親親你,行不行?”
江憫也俯身靠近她,在她唇角落下個吻:“我親你。”
“然後呢?”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奚元知道他是徹底不打算碰自己了,倏然站起,冷冷地送他一個字:“滾。”
這字他倒是聽了,起了身。奚元别着手,看着他背影好笑:“江憫,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碰我了,是嗎?就因為我給你打了個孩子?你是不舍得呢,還是?還是覺得我們現在這關系,實在不适合做這件事?到底是誰在和誰鬧别扭,是誰過不去?”
江憫側過臉看她一眼:“你現在挺願意?”
“你是真原諒我了,還是一時興起,就想上個床了?”他問。
“……”
确實是後者。
奚元輕蔑地笑笑,但也萬念俱灰:“哦,所以呢?那你剛才是在以什麼身份命令我,以後不要亂親人?”
“我就是一時興起想上個床,怎麼了?”
“你不是人麼?你沒有這種需求?你不碰我,又要求我不要和别人做這個做那個的,公平嗎?我一直覺得你是最講理的人。”
“我不是會為了一時興起就和誰上個床的人。”
“你來大姨夫啦?”
說這句話時,她已經笑眯眯地把他送到門口,将門合上:“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