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恍恍惚惚地跟着布蘭溫走進教室坐下。課本上的方塊字像是在旋轉,他一個都看不進去。
這反應像是中毒了,他想。一定是今早艾琳給他的食物有蹊跷。
“艾琳”和那些怪物是一夥的嗎?更加真實的夢境,會不會是埃利奧特消耗靈魂力量構建出來的?
想到這,斯内普猛地站起來,課桌在推動下向前平移,差點弄翻了書桌上堆放的紙張和書本。
教室一瞬間安靜得出奇,所有人都轉過來看他。
布蘭溫聞聲擡頭,“你怎麼了?”
斯内普低頭,心情已經平複了。他動了動下眼睑,一寸寸地審視着少女。
她就是埃利奧特,他想。那問題會不會在艾琳?
“還沒下課。”布蘭溫壓低聲音,瘋狂扯着他的衣角,差點連他褲子也一同拽下來,“快坐下!”
斯内普雙手提着褲腰,無聲地和她做鬥争。
“這位同學,你這是?”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
布蘭溫飛快地收回手,先他一步說:“我剛剛不舒服,他扶我進教室——是不是,西——西?”她轉頭給他打眼色,不斷示意他開口。
斯内普掀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她一眼。
借口随手拈來,完全不用打草稿。難道平時她也這樣忽悠他?
“說呀!”她焦急地催促着。
“是的,老師。”他把目光從她身上轉開,肅着臉回答。“我感覺我也不太舒服,我需要回家一趟。”
女老師說:“理論上,學生請假得獲得家長同意……不如你先去校醫室?”
斯内普瞄了眼布蘭溫,和她短暫地對視了半秒,肯定地說,“我要請假。”
女老師又重複了一次,“……要家長先同意……”
“老師,他不舒服。”布蘭溫突然說話了,她的灰眼睛閃爍了一下,“等他回家,再聯系家長,不行嗎?”
女老師的嘴巴停頓了,音節也一同卡住,但隻是瞬間,她又恢複如初:“這是個好提議。那你先回家……”
女老師的變化逃不過斯内普的雙眼,隻是她很快就走遠了。他坐下來,用餘光留意着布蘭溫,她果然又湊過來。
“你真不舒服?”布蘭溫問,“心率很快?”
“不全是。”斯内普盯着衣袖回答,他的餐刀還好好地藏在那,“就是想休息休息。”
“好吧。”布蘭溫失落地說,“好吧。”
斯内普裝模作樣地收拾了一番,這才站起來,和她道了個别。
……
斯内普獨自回到家。
家裡的一切還保持着他早上剛出去的模樣,越來越亮的日光照進室内,落在沙發上柔軟的絨毛墊子上。綠植蓬勃生長着,盆栽裡的泥土濕潤,像是波莫娜草藥田裡吃飽喝足的藥草。斯内普上前,用手撚撚葉子。
缬草。
他又來到陽台邊上,突出的陽台被框出一塊,種植些隻有巴掌長的苗。斯内普弓背去看,植株上細長圓潤的青葉子揚出漂亮的弧度,根莖挺立。
薰衣草。
他踱過幾步,眼尖地發現陽台的内壁,有東西在蠕動,水液在其身後蜿蜒曲折。他蹲下來,仔仔細細地辨認着這眼熟卻不應當出現在這裡的生物。
弗洛伯毛蟲。
“夢境裡,總有謬誤。”他喃喃着鄧布利多和他說過的話,疑窦重重地壓在他心頭。
也許需要更多的物證,才能顯映出艾琳和這個夢境的關聯。
斯内普端詳了大半天,起身回頭。房子并不大,隻有兩層。戶型方正,一眼就能看完内部的房體構造。他沿着走廊,挨個走進房間——包括他的卧室、艾琳的卧室、廚房,以及雜物間等等。
可除了這些,他再也沒有發現和魔法有關系的東西。
他回到陽台。綠苗在風中搖曳,斯内普輕撫着幼嫩的葉子,恍然間覺得有畫面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啪嗒。”一顆石子淩空而來,掉落在他面前的瓷磚上。清脆的聲響打破他的回憶。斯内普一低頭,布蘭溫站在樓下,背着書包,沖他揮手。陽光灑在她身上,給她暈上層橘黃和洋紅的色調。
“開門!你家門鈴壞了!”她歡快地喊着。
斯内普轉身下樓,打開門問,“你逃課了?”
布蘭溫詫異地睜大眼睛,反問着,“在你心裡,我是這種人?”
那不然呢?斯内普不發一言地注視她,直到她睜大的眼皮耷拉下來。
“我在家也能晚自習。”布蘭溫振振有詞道,“老師批準了!”
她上前一步,左腳插入斯内普和門的縫隙中,抱怨着,“你家真難找,我差點找不到路。”
難找?斯内普眉心皺起,昨天可是她先給他指出的房子。
而趁着他思考的間隙,布蘭溫已經不客氣地側身鑽進他的新“家”中,在裡面參觀起來。
“隻有你?”她問,在沙發上坐下。
“嗯。”斯内普應着,來到她面前,“艾琳還沒下班。”
“你媽媽?”布蘭溫又問。
斯内普點頭,“你來這……”
“給你帶了今天的作業。”她打開書包,掏出僅剩的一份資料遞過去。
“全都是?”斯内普撚了撚卷子,質疑道。
“全都是,今天要做完。”布蘭溫笃定。
“這張我今天在你桌上見過。”斯内普抽出其中一張說,“邊角有墨迹。”
布蘭溫笑容一滞,“也許我弄混了。”
“這張我也見過。”斯内普翻出另一張。布蘭溫又一把收回。
“還有這張……你昨天不是看着我做完的?”
布蘭溫嘴角慢慢撇下來,果斷地将所有卷子都收回來。
“這是你的。”斯内普叉手,俯視癱在沙發上生無可戀的布蘭溫,“沒人給我布置了作業。”
“我拿錯了。”布蘭溫鎮定說道,把自己從沙發上撐起來,“我要回家……”
“站住。”斯内普叫住她。
“在這做。”他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像吸血鬼見到了獵物般,“我看着你做完。”
布蘭溫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你說什麼?”
而斯内普思考了一下,已經把她推向樓上的露台。
他假笑着,把作業從她手中奪過,又搬了張桌子過來,将紙筆一同放在桌面。
“做完再走。”斯内普說。
……
布蘭溫被扣留下來。
實話說,斯内普挑的“學習空間”環境不錯。恰到好處的光線,涼爽的夏日微風,嫩綠的植物幼芽讓長期伏案的人疲憊的眼睛得以休息。
但當事人顯然不這麼想。
布蘭溫随意寫了幾行後就開始放空。斯内普敲敲桌面,把她驚醒。
“繼續。”他冷酷無情地督促着。
“我不會。”布蘭溫厚着臉皮說,“我等明天到學校再寫。”
在自己的夢境裡,不會做題目?斯内普冷笑一聲,坐在她身後,完全堵住她的出逃路線。
受不了?受不了就趕緊告訴他這場夢到底要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