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桑家三兄弟在獄中“畏罪自殺”的消息傳到揚城府衙之後,周府尹等人,臉都白了。
“白鹿台做事,竟是這樣明目張膽?”
沒人敢接周府尹這句話。
半晌,魏提轄說:“桑府送出城的人被白鹿台截了,大抵是拿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證據。”
周府尹冷汗直冒,說:“桑家完了,徹底完了!我們不能再猶豫,按照燕大人帶來的文書罪證,速速查抄!”
前來督辦的燕伯仁,已是坐立不安。
自清晨監察寮的人突然出來接手此案,他就覺得不對了。
他想先回京城與父親和妹妹商議,但監察寮說他是重要人證不得離開,将他一并扣了。
倉皇的等到傍晚,隻見沉沉的暮光中,幾名穿着曳地鬥篷、玄色軟甲、腰佩長劍的男子從府衙大門魚貫而入。
為首之人身量高大、寬肩窄腰,臉上鼻翼高挺、眼窩微深,是極為英俊的北涼人長相,但他穿的卻是盛國武将常服。
舉目全國,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必是玲珑公主與北涼王之子、監察寮督主百裡鴻淵無疑了。
燕伯仁想上前問他要把自己扣到何時,但被他冷峻的神情和陰森的氣場吓到卻步。
很顯然,百裡鴻淵此刻的心情極為不好。
周府尹聽聞動靜,連滾帶爬的出來迎接,不待他把問安的話說完,一個卷軸扔到他懷裡。
“名冊上的人由監察寮帶走親審,桑家其他案件,由你定奪。另速速備一輛馬車,即刻就要!”
“是!下官這就去辦!”
很快,馬車載着昏迷的秦有思和希微道長,由百裡鴻淵帶領辛辰、孤鹜護送,極速返京。
行至中途,秦有思再次吐血,隊伍不得不停下。
看着滿車廂的血迹,百裡鴻淵目眦欲裂,他實在無法再次看到她死在自己眼前!
“道長,她這樣撐不到京城,可有應急之法?”
希微見此處離流泉山不遠,說:“我回觀取藥,你們繼續走,前方五十裡處的馬莊彙合。”
百裡鴻淵棄馬乘車,将秦有思從希微懷裡接到自己手中。
吐血之後,秦有思漸漸轉醒,察覺到手中動靜,百裡鴻淵低頭小心問道:“醒了?”
秦有思擡頭看他,迎上他焦急灼熱的眼神,她淺笑着安慰:“百裡大人,對不住,回頭賠你一身好衣裳。”
還有精神拿吐血染髒的衣服說笑,百裡鴻淵略微松下一口氣。
但他可沒心情跟秦有思閑話,着急問:“你需要什麼藥,我即刻派人去找。”
這一行人當中,秦有思醫術最高,她的身體該如何用藥,自己最了解。
秦有思報出藥方後,說:“除了這些藥,我……我還要放血,身子或許會有些經不住,但不會有性命之憂,百裡大人不要受驚。”
她的血有毒,幼時秦有思給桑有枝換血,就是為了減輕血中毒素。
如今沒有供血之人,放血仍然是有效的方法,隻是人會非常受罪。
一路不停趕到馬莊後,辛辰第一時間去醫館找秦有思所需的物品和藥材。
秦有思在客房中準備放血釋毒,因她身體虛弱,切脈放血太過危險,她隻能選擇後背八大穴位放血拔罐。
可這個事,一個人做不了。
思慮再三,她找到百裡鴻淵:“大人會拔火罐嗎?”
百裡鴻淵這幾年學醫,雖不算精湛,但基礎的技能都會。
知道她需要幫助,百裡鴻淵問:“要怎麼做?”
秦有思在他後背點出八個穴位,說:“刺破這八個穴位,拔罐放血。”
“好。”百裡鴻淵面容肅穆,已動作迅速的開始淨手,并準備刺針、拔罐等物品。
秦有思見他這般認真神色,也不好開口提男女之别之事,于是默默轉身,褪下外衣,攏起頭發趴在床上。
百裡鴻淵準備就緒,拿着用具來到床邊,看到白淨卻骨瘦如柴的脊背,這才驚覺疏忽了一個大問題。
“我……我隻想着以治病為重……思慮不周……”他言語中少有的慌亂。
秦有思臉上也有些燒,但她趴着不用直面百裡鴻淵,就覺得好一些。
于是強忍着羞意說:“不必多說,是我求助于你,事急從權。”
百裡鴻淵呼一口氣,擯棄雜念,以木筷為指,劃出秦有思要放血的八個穴位,再依次刺破,放上拔罐。
很快,黑血逐漸被火罐從穴位中吸出,秦有思整個背部變成紫黑一片,讓人不忍直視。
做完這些,百裡鴻淵收拾東西起身,在屋子另一邊幫她準備一會兒需要敷貼的藥草。
為緩解尴尬,百裡鴻淵與她話家常,說:“跟你一起的那位虞歡姑娘,留在揚城護送秦夫人的棺椁回京,我的人也會照應,你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