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準備好的路引讓兩人直奔李家,甚至連門都沒敲,從李宅的後院翻牆進去。
李月桐彼時正在院中收着拿出來晾曬的典籍,聽見聲音一轉身還以為進了賊,險些喊出聲來。
淩夜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沈雲薇連忙摘下擋臉的布巾,她這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淩夜松手,道了一句冒犯就退回了沈雲薇身後。
“殿下?你不是去雲華寺祈福了嗎?”
沈雲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其實也沒想到能裝上李月桐,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
“找你有事,這位是我的護衛。”
李月桐見她這模樣,笑着開口:
“殿下是來見我爹的吧?”
沈雲薇與淩夜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訝,李月桐依舊笑着,似乎看穿了沈雲薇的想法,同她說:
“殿下是先太子的親妹妹,怎麼可能對太子殿下的死無動于衷呢。”
李月桐解釋了一句。
沈雲薇聽見她的話抿唇不語,淩夜開口:
“那他現在可在府中?”
李月桐點點頭道:
“在書房,我帶你們去吧。”
沈雲薇卻搖搖頭:
“我們是暗中來的,不能聲張,李姑娘保密就好,我們自己去。”
他們早在來之前就拿到了李宅的地形圖,知曉李讓歌的書房在哪兒。
李月桐理解她的謹慎,還貼心告知了他們府中家丁巡視的行迹。
兩人小心謹慎的躲過家丁和婢女,到了書房前,淩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迷藥将門口的家丁迷暈,他留在了外面,而沈雲薇則是推門進了書房。
她小心打量着屋子裡的陳設,走了幾步就見到了站在書桌前的李讓歌。
李讓歌年近五十,早早白了滿頭華發,眼中的淩厲之風,讓沈雲薇與之對視時忍不住躲閃。
“姑娘是來殺我的?”
他手裡拿着的好像是卷宗,上面用朱筆進行了批注,沈雲薇将視線收回來,這才回答他的問題:
“大人覺得我若是殺你,能成麼?”
“哦?”李讓歌聞言饒有興趣的放下卷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自信的仇家,他眯着眼朝沈雲薇看過來,心中卻忽如巨石墜湖,掀起驚濤駭浪:
“你……有些眼熟……”
有些像那一位。
他在大理寺也待了半輩子了,唯獨那個人,讓他有過辭官的沖動。
“大人怕是認錯了人,我們是第一次見,不過您應該認識我的外祖父,沈載德。”
果然如此,李讓歌得了答案,恭敬道:
“原來是六殿下。”
沈雲薇不否認,也沒承認,隻是一步一步地走進到書案前:
“大人與其關心我是誰,不如回憶回憶去年的這一場案子,你是如何評判的。”
李讓歌低下頭沉默着,沈雲薇也不着急,等着他開口。
另一邊,天雲山,雲華寺。
謝鶴安最後還是被住持了空大師救了回來。
“想不到……大師竟然還會醫術……”
謝鶴安如今氣若遊絲,虛晃晃的睜着眼,卻也看不清什麼。
混沌之間,他隻聽見了一句:
“因緣有果,命如紅楹【1】,因緣無果,身似浮萍。”
他不解其意,再一次昏沉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下午。
等他再次醒來才知道,沈雲薇因為他身中劇毒,如今昏迷不醒,除了幾個親近的護衛婢女,其餘一概不得近身。
他不禁皺眉,那一日沈雲薇離開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再說,他怎麼可能給沈雲薇下毒……
他一時間有些猜不透着其中的關竅。
再次見到沈雲薇,已經是十五日之後,謝鶴安勉強能夠行走,看見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而沈雲薇似乎也沒有追究的意思,衆人好像都心照不宣的忽略了這件事。
沈雲薇毫不意外見到謝鶴安,但恰好了空走過來,她幹脆忽略了這個人,朝着了空而去。
他來這一趟隻是為了送了她一本清心靜氣的經書。
等到了空離去,小和尚上前,沈雲薇這才知道,了空的意思,是讓她與謝鶴安一同抄誦這本經書,她看了一眼手裡三指厚的書,眼底情緒不明。
謝鶴安的傷還未曾好全,所以兩個人每日抄經的速度都不算快,每日基本上都是沈雲薇抄完就走,留下謝鶴安自己。
直到了空大師提醒沈雲薇,她這才每日留下來,等謝鶴安抄完。
最後一頁經書抄完,謝鶴安的傷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沈雲薇計劃着回京,不欲與謝鶴安共處,見他放下筆轉身就要走。
誰知謝鶴安卻忽然上前,擡手将人攔了下來,沈雲薇瞪了他一眼,謝鶴安卻全當做沒看見,轉身關門。
“你做什麼?”沈雲薇警惕的看着他。
“殿下,臣賭對了。”
沈雲薇擡頭看他,或許是傷病的原因,謝鶴安瘦了不少,顯得整個人都更淩厲,她垂下眼眸,否認道:
“是了空救了你,我的的确确想殺了你,感受不到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雲薇擡手,指尖按在了謝鶴安剛剛好的傷口上。
謝鶴安忍不住眉頭微皺,下一刻,他卻直接握住了沈雲薇的手腕:
“殿下還想殺我,大可一試,臣随時奉陪。”
“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殿下想殺我的真正緣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