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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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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墊着紫緞子的玉盤,中央端正擺着隻柔潤的圓環,糥白略黃。

“李老将軍送來的。說這是獻給陛下壽誕的賀禮……”老太監自小跟着主子,四下無旁人,也就不大持禮,“您看,他墜馬斷腿截肢,是當真上年紀了,還是……察覺到您疑心他派人插手信安的事,想示弱求您……?”

皇上未置是否,撚着圓環往手上套,可哪個手指都不合适:“這什麼玩意?”

“老将軍說,‘摔斷腿的将軍骨早沒了氣節,無用之物,送給皇上,當個玩物罷了。’”老太監慢悠悠地道。

皇上手上動作一頓,錯愕于掌中之物的材質,随即他又摩挲着圓環笑起來:“李爻……比阿晟小幾歲來着?”

“回陛下,李小公子比太子殿下幼三歲,聽說文武兼備,是難得的好材料。”

皇上随手把圓環扔回盤子裡:“拿前朝的免死鐵券熔個镯子,把這玩意串上賜給李爻,告訴他,這是随朕南征北戰的愛駒的腿骨,他戴這東西一日,朕就一日記得李家忠義,鐵券制度已廢,朕為他破例一次,隻要不是謀逆,什麼過錯,朕都會原諒。”

老太監垂眼看盤子裡的骨頭圈圈,心道:帝王心術,正手施恩,負手誅心……

“您不怕李家跟小公子說破這骨頭圈是什麼來路,反而……?”

皇上咳了幾聲,蔑笑道:“除非他們想斷了這根獨苗。這玩意确實是個炮仗,但得在該炸的時候炸,朕……身體越來越差了,社稷還不安穩,朕要把該做的‘惡事’做了,該收的地方收回來,該防備的人……咳咳咳咳……”

這年冬天,南晉的開國皇帝駕崩。

新帝趙晟登位,次年,改年号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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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霜荏苒,一晃已至天瑞十三年秋。

江南修竹城的落葉飄了滿地。

城門附近有家茶樓,百年老字号,戰火硝煙裡苟延殘喘了好些年,近幾年國泰民安,那一口吊着的氣沒斷,又緩上來了。

茶樓每天一早開門,後半夜才打烊,白日裡是唱書班子登台說故事,待到濃了夜色,則換姑娘們的歌舞上場,興之所至,客人們帶着出夜局是常有的。

天擦黑。

說書老人講到關鍵處:“少年郎李爻孤身被困,那老鄉知他大概是個說話有分量的,見他傷口汩汩冒血,勸他說‘小将軍留得青山在……’誰知李爻不等他說完,就是一笑,‘老人家,今日我若降了,可能日後再無華夏……’他将手中的‘撕魂’長刀翻轉一撐,居然硬忍着十幾處血口子站起來了,可贊那李小将軍年紀輕輕,有此等風骨,”老人手中拎兒一摔,“預知李爻李晏初如何率百名死士,挫敗羯人千騎隊,且聽下回分解!”

“好——!”台下一聲喝彩,略顯突兀,惹得老人移了視線。

聲音主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樓梯口,背着個小包袱,風塵仆仆的。

老人向他一笑:“小兄弟,若是喜歡,趕明兒個再來捧場吧。”跟着是要收攤兒了。

“好什麼好,再厲害也是二臣賊子。”有人起哄唱反調。

老人“啪——”地狠摔拎兒,橫眉怒目看向起哄的:“五年前,要不是他聯合諸侯國屯兵,咱江南還被羯人扯得四分五裂,我炎黃大族說不定真要被番蠻的彈丸小國滅了。你摸摸自己的脊梁骨!能直挺是他給的!”

“李家背棄舊主,踩了多少同袍的血肉爬到陛下面前當功臣的?現在朝廷以胡制胡的法兒根本是養狼當狗,如今外戚勢長,宗室結黨,将軍遲暮,言官谄媚,胡哈人依附蟄伏是在等個反撲機會,李爻再厲害,也已經蹬腿閉眼,難不成到時候他還能從墳裡爬出來普度衆生?你……”

“你說什麼!”那人話沒說完,被喝彩的少年打斷了,他聲音表情都急切,“李爻……你說李爻已經死了嗎?!”

漢子一笑:“他死了快一年了,你從哪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來的,這都不知道?”

少年不理他,眼巴巴看向說書老人:“老先生,您告訴我,李爻真的死了嗎?”

現在正是準備晚場翻台的時候,茶樓老闆見幾人大有長聊下去的架勢,“妄議朝政”的帽子一扣,把人遣散了。

這場吵鬧,被臨窗的客人冷眼旁觀。

那人二十郎當歲,緊俏面皮上兩道顔色略淡的飛眉入鬓,眉下一雙眼睛微吊,像狐狸也像花瓣,眼仁又亮又黑,隻不知為何,眼波流轉間總隐約有股厭世氣閃逝。

窗外華燈初上,把他白皙的臉龐染了些許明豔,映出副不知真假的好氣色。

暖绯色同樣落在他的長發上,那是滿頭如雪的白……

他身邊的同伴把白毛年輕人杯裡的冷茶潑了,續上熱的:“師叔,喝完這口水咱回吧……”

年輕人目光轉到師侄身上,擡手撓兩下鼻尖:“你休想去我家蹭飯,”他露出幾分戲谑的笑,搖頭晃腦“砸吧”兩口水,“昨兒我可跟纓姝姑娘說好了,今兒要聽她唱新曲兒,怎麼好先走?”

同伴身為師侄毫不留情,當面搶白:“你等人家姑娘要做什麼?要不你就正經給我娶個師……師……嘶……該叫什麼來着……”

他自絆自嘴沒倒騰明白輩分稱謂,倒從師叔眼裡看出“榆木疙瘩”四字,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不過罵你那家夥說得不錯,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你回不回去?”

年輕人不答反問:“不覺得奇怪麼?”

師侄一愣。

“他連你這駐邑長史都不認識,明顯初來乍到,剛進城,門兒都沒認清就跑來茶館當杠頭,有病嗎?”年輕人笑着摩挲茶杯口。

他的師侄姓花,名喚信風,是修竹城最高職的武将。

花信風皺眉回憶剛才那人形貌,那人慣于側目斜視,肩肌闊實,八成是個用慣了箭的,且一說社稷不穩,二說胡哈族伺機……

花長史終于臉色一變:“他是羯人探子,輿言亂民心?我跟去看看!”

說是風,就是雨,花信風站起來就要往樓下沖,被白毛小師叔一把按住:“不急。”

花長史的納悶還不待問,突然——“哎呦!”

一聲驚呼傳來,緊跟着“稀裡嘩啦——啪嚓——”

循聲望,正是剛剛聽書的少年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愣頭愣腦跟人撞了滿懷。

被他撞的美人手捧的酒壺落地,摔個稀碎,酒漿潑灑,頓時滿堂飄香。

少年人似乎是聽書着了魔,一直沉浸在“李爻死了”的魂不守舍裡,闖出禍才清醒了,退後一步,向美人躬身:“弄濕了姐姐的衣裳,實在對不住,我會照價賠償的。”

美人笑着上下打量他:“小兄弟,這雲禅紗衣是太守大人贈的,這壺酒是百年陳漿,值五兩黃金,你……賠得起嗎?”吳侬軟語慢悠悠的,聲音沙啞柔和,話茬子卻不怎麼客氣。

少年讷了讷,又一作揖:“确實是……暫時賠不起。”

随着躬身,他領口跳出個玉扳指,羊脂似的油潤極了。

美人眼睛一亮:“咦?這是個好東西,給我看看!”

話音落,她揚手去抄少年頸間的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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