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尚且不知,沉微之族竟是喚作明幽?”
玄色朱衣,一進門便是一股威嚴莊重的氣勢壓迫而來,堂廳内外除了昭華還在坦然自若的飲茶,其他人都宛若鹌鹑幼鳥,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沉微僵硬地轉過身,勉強笑了句:“國君……。”
太易國君并未回應沉微,隻是那眉濃眼深的視線,輕描淡寫般從沉微身上掃過,仿佛剛才問出那句話的人不是她,視線落在昭華身上,太易國君颔首示意:“聽聞客人有直取五國之法,可謂神妙絕倫,故而孤特來詢問,不知如何稱呼,還望不吝賜教。”
這人一進來,昭華便放下了茶碗,心中波濤駭浪乍起,一瞬間她就想清楚了小白的意圖。
原本以為隻是天下分分合合之大勢,卻不想竟是人皇重臨世間。
厚土之力護佑着蓬勃的人皇氣運籠罩在太易國君周身,人皇降臨顯然已經成為定數,可昭華一路觀星而來,隻見龍争虎鬥,卻不見帝星已至紫薇。
“雲川,昭華。”
昭華望向明幽沉微,繼續刨析着所有的事情,面上倒是從容安靜,回道:“我自十萬青山觀星而來,遊曆五國方至太易,天下人皆知天下之合乃大勢所趨,可國争之鬥波及甚遠,一日不休,百姓之苦便一日惶惶不可終,是以吾有一計可得天下歸順,萬民歸心。”
太易國君沉思片刻,毫不掩飾眼中的探究,認真而謙遜問:“望君直言。”
先前未曾見過明幽和太易國君之時,昭華确實有一法可速取五國,但人皇氣運已然降臨,所以的謀劃都顯得多餘了。
但是,昭華心下歎息,她覺得自己接下來說得話可能會讓太易國君覺得她是個神棍,可轉念一想事實确實如此,滄瀾天門又封閉多年……
她道:“太易承天門,人皇複而歸。”
“砰!”
幾乎同一時刻,太易國君怒而拍桌,道:“雲川君是在戲耍本君!”世人皆知人皇授命于天,卻早已消弭天地,而亘古以來,無論未來,隻會有一位人皇。
這是三千世界人盡皆知之事。
怎麼可能出現第二位人皇!?
太易國君的神清讓昭華一顆心直接沉入谷底,暗自歎息一聲,道:“自然不是,國君周身确實有人皇氣運聚集,并非我空口胡言。”
太易國君追問:“何意?”
人皇之運聯通三千世界,一旦臨世便是舉世矚目,天地冥冥皆有所感,而世人皆知人皇已經在一萬年前回歸天地,此間、三千世再無人皇。
昭華以為滄瀾不久前才開天門,許是有一分可能并沒有感受到人皇離世,那麼她的言辭便不需要太多佐證,直接施展神通取信于太易國君便可,事實上她其實并不願意在太易國君面前說太多。
畢竟,太易國君周身的人皇氣運也令她十分意外。
她如今并不能确定,此番這天地之間的第二位人皇究竟跟她有沒有關系,而無論有或沒有,都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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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外穿堂風吹過,吹到這四方廳堂,細小的鈴铛聲清脆入耳。
昭華從沉思中擡眸,她最近真的忘性越來越大了,都險些忘了現成的借口擺在眼前,她面向太易國君微微一笑:“此間玄妙不可言說,但國君可詢問這位明幽沉微,想來他應當也是能夠看到國君周身的人皇氣運。”
昭華扯了一下嘴角,她還記得先前蕭疏已的明幽術給她帶來的麻煩,以及明幽城黑白塔的陣法,她可是到現在都還不清楚那陣法除了傳送至滄瀾還有什麼其他用處呢。
七七四十九星,傳送之時也隻點亮了東南一角的十數顆而已。
從太易國君進門就開始十分乖巧安靜躲在一旁面壁的明幽沉微滿心苦澀,望着齊齊看向他的太易國君和将嶼山神女殿下,虛弱一笑:“……你身邊确實有人皇氣運聚集,但尚且微弱不可輕易現于人前,恐惡人謀害,所以先前我并未和你講,并非有意欺瞞。”
天地之間第二位人皇的出現并非所有人都會欣喜接受,尤其是她的命格仿佛遊離在命軌之外,極為脆弱,明幽不敢去賭那哪怕一絲的可能。
天道命軌在上,他恐言一字。
他順着昭華的話,同太易國君解釋了一番人皇氣運的事情。
隻是最開始他是以一名無名無性無氏族的流浪兒被太易國君撿回來這件事,以及關于“明幽”氏族,他的來曆,此刻縱然心中苦海無邊,也難解釋。
太易國君盯着明幽沉微看來很久,久到明幽幾乎都要坐不下去,哪怕當着昭華的面,天道命軌在上,他也要将一切都說出來的時候,太易國君收回視線,向昭華道:“已安排人打掃房屋,還望君莫要遠行。”
昭華自然願意留下,颔首:“打擾了。”
遂而,太易國君道:“孤尚有軍務要處理,此事稍後再議。還有一事,望雲川君側耳。”
昭華回望,便聽那聲低沉的女聲緩道:“沉微少年意氣,行事不甚周全,若不小心惹雲川君生了惱怒,還望看在孤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幾乎是不被察覺的頓了一下,道:“孤必會嚴懲。”她看得出這位新來的客人同沉微之間應當是舊識,隻是不知是善是惡,軍務來催她此刻不能耽擱。
看來這二人之間且有一段故事,昭華想着黑白塔之下的陣法,似笑非笑颔首稱是。
“國君放心,我與他并無仇怨。”
人皇氣運一事牽扯太大,太易國君并不能立刻做出決定,軍務來報她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