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離好不容易将身上那套沾滿血迹的盔甲脫掉,身上全是汗水,他殺永安王看似簡單,實則用盡全力。本身這铠甲就不甚合身,而永安王的力氣又那般大,他又病着沒好全,還不能被那把毒劍碰傷。
真夠費勁的。從他選擇科考開始,有多久沒這麼酣暢淋漓地打過一架了?上次在華山北峰還是用不是很順手的劍和樹枝。
卞城的危機如今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估計文帝經過這一次也不會重視武将,而是會大肆征兵吧。
他接過顧荨遞過來的藥放到一邊晾涼,“汪将軍情況如何了?”
“算是有一點好轉吧,不是很明顯,我不敢下猛藥。”顧荨也沒有強求他喝熱的藥,反正喝下去就行了。
天色黑的越來越快了,才回來沒多久,外面的天就已經再次被夜色覆蓋,不過今夜倒是有星星在,一點一點的螢火般的芒星在天幕邊閃爍。
“卞城的百姓,可以遷回來了嗎殿下?”顧荨看向一邊發呆的李瀛,卞城之前由柳家管轄,現在柳家隻剩下單傳的小少爺和守新寡的夫人,夫人跟着百姓一起轉移到基城,現今一切做主還是得看李瀛。
“再過些日子吧,金人未必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組織軍隊發起進攻,應當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
“可以回來了。”魏離捏着鼻子将藥汁一飲而盡,“不管他們是出于什麼原因出兵,死傷如此慘重,還搭上永安王和皇子,如果周朝不議和,他們是沒有條件再向卞城出兵的。”
何況鬼門關那條路還被落石封死了,他們要再來隻能往更遠的地方繞路,未必比攻打其他城池來的容易。
難道周朝議和,金人就會相信他們是真的想要議和而不是趁機打個措手不及嗎?
“先生說的也有道理。”李瀛忍不住回頭看向他,此番如果不是他在,這卞城和他隻能一損俱損。
魏離講完話正擡頭看天上的芒星,要是能天天這樣,一到晚上就在院子裡看星星就好了。淺淺灑下的月輝給院子裡的所有事物都附上一層銀光,連在樹下啄土的烏鴉都顯得鮮亮起來。
“有魏大人的信。”院子外面傳來信使的聲音,顧荨先魏離一步起身到門外接過信件,信封是上好的厚牛皮紙,散發着一股枯草的氣息。
魏離從她手中接過信,見信封上稍帶些簪花小楷痕迹的字迹,是清陽公主的信。
卞城的消息傳不出去,有太子的一份功勞,清陽公主的信能送到,自然也有太子殿下的一份功勞。
他小心地撕開信封,露出裡面帶着蘭花香氣的信箋。
“先生在卞城還好嗎,可會不适應當地的天氣和飲食?不知道三哥哥的情況可還好?我今日才從太子哥哥那邊聽說卞城形勢危急,有金國奸細混入大甯,截斷了大部分的信件。我很擔心你,也很擔心三哥哥。父皇臨時調了汪家的一部分兵力去支援,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太子哥哥讓我提醒一下先生,不要忘記他交代的事情。
……
清陽在京城等先生平安歸來。”
清陽公主猶豫了很久才寫下這封信,這是太子哥哥逼她寫的。很長一封信,但實際重要的隻有那兩句。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哥哥想害三哥哥,她必須選擇一邊,可兩個都是她重要的親人,教她如何抉擇?
魏離三兩下将信箋上的内容看了個大概,李煥借清陽公主的口催他對李瀛下手罷了。
他想過兩天安生日子。
“是清陽送來的信嗎?”李瀛也認出了信封上整齊的字迹,“她說什麼了?”怎麼也不給他寫一封?
“公主殿下說要不歸照顧好殿下。”魏離将信箋疊好重新裝入信封,“其他的就是一些未婚夫妻之間的體己話了。”如果不算太子口吻的那兩段的話。
“她肯定很想念先生吧?”李瀛也不糾結信的内容,隻是心情有些低落,他也知道太子對自己的殺心。
“或許吧。”魏離看着李瀛低落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下,這是這十幾天來他第一次笑,給顧荨都看呆了。
清陽公主是不是很想念他倒是有待考證,但她很想念李瀛倒是真的。
“如果我想殺殿下,有無數種方法。如果我不想殺殿下,也有無數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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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城又空蕩蕩地守了五天,汪水渟還是沒有醒,顧懷真索性組織各位将士将之前柳家軍操練的地方清掃了個遍,讓他們把城郊營地的東西都收拾好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