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舉着糖畫金龍的男孩從賀玠身邊跑過,那金龍纖長的胡須粘在了賀玠衣袖上,他愣了愣,摘下來放進嘴裡輕抿,頓時被甜得打了個哆嗦。
“唧唧!”
熟悉的鳥鳴聲從頭頂響起。明月落在賀玠的肩頭,着急地跳來跳去。
“好啦好啦,我沒事的。”賀玠笑着戳戳鳥頭,從包袱裡摸出幹馍馍喂明月吃。
“啾!”明月别過頭,嫌棄地挪了兩步。
“吃膩了嗎?”賀玠倒是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想了想對明月說,“我們先去找落腳點,不然背着連罪這麼大個東西實在有些不方便。然後就帶你去吃好的怎麼樣?”
“啾啾!”明月聽到“好吃的”三個字,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圍着賀玠飛不停。
真是有其主人必有其寵物,兩人都對美食愛得深沉。
“反正那珍滿樓就是當地最出名的酒樓,查案吃飯兩不耽誤。”賀玠美滋滋地說道,眼光卻開始在附近搜尋可以下腳的客棧。
孟章不愧為商貿最為繁榮的國度,這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棧就數不勝數。可賀玠一連找了十多家,要麼是人滿為患,要麼是價格過于高昂,反正落到最後竟然連一個合适的住處都找不到。
“該不會我們今晚隻能睡大街了吧。”
喧鬧的街頭,賀玠抱着隻餓得唧唧叫的山雀崩潰發問。
“年輕人,是在找住的客棧嗎?”
正當賀玠茫然無措時,一雙布滿皺紋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賀玠低頭看去,發現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婆婆。
“我老婆子的客棧還剩了一個房間,床榻收拾得很舒服,就是沒這些大客棧來的漂亮,破舊得很。要是你不嫌棄的話……”老婆婆邊說邊沖賀玠指着自家那棟不起眼的小樓房。
她話還沒說完,賀玠就已經激動地點起了頭:“沒事沒事,什麼大客棧小客棧,能住的地方就是好客棧!我這身子骨還不适應太奢靡的地方呢!”
老婆婆漏風的嘴巴呵呵笑着,帶着賀玠一悠一悠走進了自家連招牌都沒有的住所,從斷了把手的木櫃裡給賀玠摸出一把鑰匙。
“這是二樓走廊盡頭左邊的房間鑰匙。房費一晚二十文。”老婆婆顫巍巍地說。
一晚二十文?這個價格在孟章城這種地方幾乎等于白送了。
賀玠連連道謝地接過鑰匙,迫不及待地走上二樓找到自己的房間。
屋裡倒是沒有老婆婆說得那樣簡陋。四面整潔幹淨,床榻也舒适柔軟,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那扇窗戶正好面對着隔壁樓房的牆壁,看不見陽光和街景。
賀玠如釋重負地放下包袱和連罪,快活地撲到床上打了兩個滾。
“終于知道老頭子每次外出都過得什麼逍遙快活的日子了。”賀玠好一陣感慨,又在床上做了兩個挺身。
明月也在枕頭上蹦蹦跳跳,找着适合自己睡覺的地方。
“走吧明月,該去做正事了!”
賀玠并沒有忘記自己該幹的事,稍作休整後就準備前往珍滿樓。
“連罪,你就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好吧?”賀玠抱起連罪把它放在床上,甚至貼心地給蓋上了被子,“我需要出去辦點事情。”
連罪好像被折騰得有些累了,半晌沒有反應,隻是在賀玠快要出門時發出了輕微的嗡鳴聲。
賀玠疑惑地回頭,看見連罪身上籠罩起一層迷霧般的紅光,而它身邊放置的一盞茶壺突然也蒙上了那層霧氣。
“嗡嗡!”連罪激動地嗡鳴兩聲,生怕賀玠聽不見。
賀玠呆滞了一瞬,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合身的能力——連罪是想讓他帶着這個茶壺防身。
“謝謝連罪大哥!”賀玠忙不疊将茶壺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傻傻笑着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于是賀玠就帶着一隻瓷茶壺和一隻山雀出了門,按照戚大人給指的方向,不消多久就找到了那傳說中的珍滿樓。
此時正是傍晚用食的時間,珍滿樓門前擠滿了客人,招呼的小二忙得滿頭大汗,不停地用帕子擦額頭,給後來的客人安排座位。
賀玠盯着那高懸在四樓頂部的巨大金字招牌,确認自己沒找錯地方後便擡腳想往裡擠。
“等等等等!這位客官!”
門口的小二連忙攔在了賀玠身前,邊擦汗邊問:“客官,本店現在客滿,要不您先到外面消遣消遣再來?”
生意這麼紅火?賀玠笑了笑道:“不,我是來找人的。”
“哦?敢問客觀找的是誰呢?”小二掃眼看着賀玠一身行頭,眼神中難掩幾絲輕蔑。
“不知道這裡的少東家白峰回是否在這裡?”賀玠倒是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我們少東家?”小二愣了一下,随後搓了搓手,“我們少東家他現在正在忙呢,客官還是改天再來吧。”
言外之意,你算哪根蔥?
“很忙?”賀玠挑眉,随後溫聲笑道,“那我還是在這兒吃吧。這會兒人多我就去外面等着,邊吃邊等應該不耽誤少東家的事兒吧?”
小二眼珠子轉了幾圈,低聲咕哝了幾句,随後堆起笑臉做出“請”的姿勢:“那就麻煩客官在門外稍等片刻了。”
賀玠拍拍衣襟裡亂拱的明月的頭,安撫因吃不到東西而狂暴的小鳥。
“哎喲哎喲,今兒不說那麼多,你們幾個美人肯來,那本少爺肯定要拿上最好的酒來招待!”
賀玠前腳剛出門,身後就傳來一聲誇張的大喊。他回頭,正好看見那一身金絲華服的俊朗青年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手裡晃着的折扇更顯風流倜傥,身邊圍着三個面容姣好的少女,皆是紅着臉羞澀地笑,眼神都蒙上了迷醉。
“小二,來兩壇桂雲釀送到樓上翠軒居!”
青年沖着下面忙碌的人大喊。
這就是白峰回嗎?賀玠看着點頭哈腰的小二,心裡有了個猜測。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想找的人直接撞到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