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萬籁俱寂,晚風輕輕拂過,樹葉發出沙沙聲,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首小夜曲。
一名男子手持拐杖,艱難地行走着,每一步都顯得異常吃力。
他緊咬牙關,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路過的周嬸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當兩人的目光交彙時,男子眼中透露出的冷冽讓周嬸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趕緊低下頭,加快腳步離開。
然而,在走過男子身邊後,她還是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悄悄地上下打量着這個臉上有塊巨大疤痕的男子。
當她瞥見男子腰間系着的一串銅錢時,眼中流露出羨慕和貪婪的神色。
從男子的衣着打扮和氣質來看,她猜測他可能是來自鎮上某戶富裕家庭的公子哥,因為遭遇不幸而來到這裡療養。
可是,為什麼他要朝着岚丫頭的屋子走去呢?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嗎?想到這裡,周嬸心中湧起一絲疑惑,但随即搖搖頭,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畢竟,今天早上她親自去過岚丫頭家查看,屋内并沒有發現任何男子居住過的迹象。
哎呀,她暗自歎息,自己怎麼也變得像村裡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太婆們一樣喜歡胡亂猜測了呢!年紀大了,思維也開始混亂起來。
她無奈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墨執野停住腳步,回過頭冷冷地剜了她一眼,眼神中稍顯蔑視,仿佛她是一隻令他不屑一顧的蝼蟻。
對于他來說這些鄉裡粗人野蠻而無理,這般看着他是為何,若是在他的軍營裡或是在京都這些人都會以以下犯上而挖去雙眼。
剛到院子外,就看見大黃搖着個尾巴四處轉悠,嘴裡還叼着個熟悉的大碗。
像是一個小孩子在那顯擺似的。
他原是和大黃不熟,還嫌它髒,平時躺在床上,見小姑娘引着它進屋在他兩旁邊進食,他心裡說不出的厭惡,但沒辦法,這狗對小姑娘來說很重要。
墨執野故意繞開了它,它卻跑了過來,在他身前擋着。
嘴裡還叫着“汪汪”,仿佛在挑釁他。
“滾”
他擰眉,涼薄的聲音帶着森然的寒意,如同一股寒風吹過。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黃甩開寶貝大碗盆,猛跳起身咬住他的一邊拐杖,嘴裡發出兇悍的嘶吼聲,猶如一頭兇猛的野獸。
墨執野什麼動作都沒做,他連施舍大黃一眼也沒有,視線看向了另一邊。
那個碗…….
他眯起眼眸,眸底掠過危險的暗光,嗓音微啞,随即笑了笑,那笑容如同黑夜中的閃電,讓人不寒而栗。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不得不說從前的墨執野又野又狂,還很壞,從軍之後收斂了一些,可也不多,隻是不大愛笑了。
曾經在京都的小霸王對着人邪邪一笑,那人多半明天就抛屍荒野了,喂野狗野獸,屍骨都找不到。
還有人說他自己後院就養了一堆吃人的野獸。
想來他的那群野獸吃人吃狗也是一樣的。
“小東西給我松開!”
墨執野冷冽的嗓音帶着幾分警告,他拖曳着拐杖,身體微微向後仰去,同時将手臂擡高了一些,然後猛然松開手掌。
大黃因為慣性,直接摔落在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它發出一陣哀鳴,聲音凄涼而可憐。
它夾着耳朵委屈的哀嚎幾聲,最後慢慢爬起來,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小窩内。
墨執野骨節分明的手指撿起地上的大碗,摩挲把玩着,硬朗俊俏的臉上彌漫着輕挑。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是為什麼了,可能是它拿了他的東西吧,隻屬于他的。
他一手撐着杆子,一手拿着髒兮兮的碗推開屋門。
地闆上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了,明顯有拖過的痕迹,草藥包随意丢在桶裡,給他用來洗臉的那條帕子正整齊地擺放在廚房的竈台上面。
很好很好,真的是好極了。
眼神一暗,黑色的眼睛透露出的冷冽幾乎要凝成實體。
他今個就是去鎮上當掉玉佩換些錢罷了,誰能想到……
視線瞄向床上躺着的人兒,熟睡着的她比以往看起來還要脆弱和乖巧,容顔白皙清秀。
人前清醒時,那雙眸子會透出幾分溫柔和善良,每一天不管過得多困難都依舊開開心心的,那些堅韌他都看在眼裡,因此他才漸漸無意識的改變了對她的态度,他很欣賞這樣一個人,就如同他欣賞他底下的士兵,即使身份上是永遠改變不了的因素。
睡過去之後,她像是弱柳扶風之姿一紅窗外被風雨壓得不堪重負的繁重梨花,美麗又脆弱,蒼白又無力。
墨執野坐在床邊,眸中劃過一絲恍然。
小姑娘在昏暗中蜷縮着,青絲蜿蜒,麻衣覆身,細頸手腕腳踝上面無一不是被割破的痕迹,她眼下的青黑又重了不少,灰塵薄薄地蓋了一身,布鞋舊的不能再舊了,裡面都是爛的。
他把推在一旁的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
小姑娘和一個男子成婚那天,他也在,他親眼看着他們拜堂洞房,做那些親密的事情。
他沒有看清那人的臉,但他知道他不會是他,也不會是他選給她的夫君。
他确信他對她提不上愛情,畢竟比他小這麼多歲數的小姑娘,他成婚早些子女就比她大個3、4歲,就算是他對她是真實的感情那又如何,隻會在下一刻扼殺掉,永不再見。
可是心好像被針紮了一般,醒來時都是痛的,還有微微酸澀的感覺。
隻要想起那些場景,那般的真實,洗腦似的灌入。
墨執野輕輕拿起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給她放進裡面。
話說回來,這是他第一次離女子那麼近,也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相處了兩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