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枭氣得又抓着蘇雅手腕,想再領教一番她早前的點穴麻痹。
此刻莫總管正拿了聖旨欲宣讀,見他們舉止親密,取笑道:“穆将軍當真是心急,這美嬌娘到底也得等您出征北境之後才可一親相澤呀!”
蘇雅颔首故作嬌羞,隻穆枭啞言不知如何解釋。
二人領了賜婚旨意,蘇雅如獲至寶,将聖旨守在懷中,穆枭卻在莫總管走後,徑直而去。獨留她一人在行宮之外接受慶賀之詞。
面上歡喜婚嫁之事塵埃落定,心中揚揚北境之行或許能借穆枭之手而更為順利。一時相由心生,人比春花美。
卻不過離了人群紮堆幾步遠,耳朵裡就鑽進了好多酸話。說得最盡興,當是尚書之女張缤。
“果然從小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沒有家教。常言道以一人看家風,小的這般心機,想必老的也好不到哪去!”
蘇雅覺得刺耳,面色也漸漸難堪起來,卻還保持風度,假意關心道:“看張姐姐這般清爽,想是舊疾盡消了,又染上新病未愈了。”
那張缤向來以琴棋書畫皆通自喻京中第一才女,也怪她自負盛名,才會早先被皇上許給穆枭。
可她那日“偶遇”穆枭,領教了一番他武将身上的跋扈氣焰,又聽多了墨客對他的犀利點評,不免對所有武将之流産生兇殘成性、暴戾不仁等固見。
更是對蘇雅這般的武人之後冠以無德粗鄙之銜,十分不喜。
适才見蘇雅在禦前賣乖讨巧得賞,心中本以不屑,又見她以清白倒貼逼婚,實乃女子中的污點。這會見她膽敢主動上前搭話,正想天時地利滅一滅她的氣盛。
“蘇家妹妹是何歹毒居心,竟公開詛咒于我?”
蘇雅面帶微笑,卻眼神發冷,瞧着好說話,卻讓人見之膽寒,“若不是張姐姐病了,怎麼如此口無遮攔,對功勳之族語言冒犯?”
張缤才意識到自己言辭疏漏,可如今箭在弦上,周圍如此多眼睛看着,不好敗下陣來,索性越說越離譜,竟擺出了小家子氣性,耍賴污蔑幾句。
“我何來冒犯!蘇家早已是百足之蟲,蘇老無知無德才教出你這樣不知廉恥,上趕着着急嫁人的子孫。”
蘇雅神色肅然,張口已是殺氣:“張姐姐怕是乘涼享福久了,忘了前人栽樹的艱辛。竟敢以功臣良将取笑。”
張缤卻不以為意,繼續鼓手拍好,“蘇妹妹不愧是将門之後,如此嚴詞厲色,倒顯另番家風。”
蘇雅冷笑,“若論家風,哪比得上文人之首張尚書,教得姐姐一張利嘴,上可舌戰群儒,下可诋毀賢良。如此好本事,當真不外傳呢!”
“你蘇家算得什麼!竟敢對我張家放肆!”張缤眼見嘴上讨不到好,手腳也跟着不老實起來,揚手就想給蘇雅教訓!
蘇雅縱目,察覺圍觀之衆愈來愈多,正愁着如何眨眼之間施展拳腳不被發覺,正想出招之際,眼簾中闖進一魁梧男子,面帶一刀疤宛如兇神惡煞,第一眼着實讓人陡然生怖。
隻見這人單手持壺,以桃花酒灌入口喉,豪邁肆意;另一手直接死死扣住張缤揚在空中的手腕,全然沒有憐香惜玉之意。
張缤哪受得住蠻力,轉眼疼出淚花,嗚呼一聲朝人瞪去,“你又是何人?無名小卒,也敢對我撒野!”
這人豪邁地抹了一嘴酒漬,腕間潮濕,連着酒香清冽之氣笑道:“張姑娘心比天高,當真合我心意。”
“你…”張缤這才慌張,隻覺莫名被親薄,臉紅激動,羞道:“你這登徒子!酒後胡言什麼!”
一語說罷,急急忙忙抽了手,飛快跑走。
蘇雅這才反應過來此人正是祖父舊時最年輕的部下,名叫蕭衡。
年少時還常來蘇家作客。自從祖父最後一役雖凱旋而歸卻客死異鄉,他便再無登門。
聽說蕭衡以愧對恩師蘇老将軍為由,辭了當時的嘉獎封号,終日潦倒,直至近年才又回歸朝堂,可惜一身傷病,隻得領些虛職,再也當不得将領。
蕭衡見張缤落荒而逃且看客盡散,這才轉過身對着蘇雅作揖:“小師妹,别來無恙否?”
蘇雅晃神,仿佛回到牙牙學語之時見到的少年郎,燦爛一笑:“一别之久,阿衡兄長怎麼再也不來蘇府,倒叫小妹叨念。”
“兄長無顔再見小妹。”蕭衡眸光淡了下去,颔首苦笑,“今日見你尋得如意郎君,想着再不來賀,未來也未有機會了。”
蘇雅淺笑,微微屈膝還禮,又說:“若如此,阿衡兄長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穆枭在聖上邊上,聆聽聖訓,遠遠一瞥,見這二人行徑,暗想他們關系匪淺,卻也忍不住往壞處想。
早聞蕭衡意氣風發之時遐迩知名,且祖上侯爵之位皆落于他身,想當年亦是人人稱道的神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