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村民結伴,親自将早先的軍備帳篷歸還,又家家戶戶攢了些謝禮,送到營地門口,隻千恩萬謝了幾句就散了,不敢妨礙将士們做事。
鐵心來禀穆枭,說道:“聽村民說,無璧三人将村子重建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啟程去别處。”
“三人?這麼快?”
“好像也不單他們三個,我們派去的士兵回來也有說,還有些别的生人,多是外地來的能工巧匠,送來一應物資,甚是齊全,幫了些天,零零散散開始走了。”
穆枭垂眸,卻不知該不該去和師姐道别,更怕今日别了,來日再見不知何時。
鐵心看出将軍猶豫,隻說:“将軍若想去送一送也好,到底都是些真俠士,理應該為朝廷出面真誠地謝上一謝。”
穆枭定了主意,從帳外支來了匹快馬,迎着夜雪飛奔到村子裡。
卻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身在何處,隻是騎在馬上走着。
忽然馬蹄上纏住了什麼線繩,歪了腿子就這麼折跪了下去,連帶着一陣銅鈴作響,穆枭身子失去了平衡,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半圈,蹲看着周圍異樣。
好在馬兒的速度不快,不過是蹄子上繞了麻繩,穆枭正想掏出匕首割斷,卻聽遠處有人喊叫提醒。
“将軍莫動那繩子!”
慕潇聞聲望去,見有村民舉着火把小跑趕來。
“将軍莫動,小心受傷!”
村民舉着火把喘着聲忙地握住了穆枭的拿着匕首的小臂,順了順氣,再次說道:“将軍先别動,我讓他們先把箭弩上的利器拿下來,可别誤傷了您的馬匹。”
“利器?”
穆枭瞧着這人手指方向指去,見有兩個人影爬上了枯木樹頭,窸窸窣窣忙活着什麼。
而後馬蹄上的線繩就松落下來,那馬兒自己就站了起來。
穆枭看着有趣,笑問:“可是做了陷阱?”
“是的呢,無茗先生還有卷鋒先生,教給我們一些簡易的機關之術,說是太陽下山之後就架起來,防備着賊人。”
“那怎麼,未對我發動?”
村民笑了,又指了最近一戶房頂閣樓,細細解釋道:“那裡有個站崗放哨的,”
“銅鈴響了,他估摸着看到是您,就沒鳴号角也沒打鑼鼓。”
“無璧少俠說了,如果不是惡人來,那一定是您來了!所以我忙着出來看看,别讓樹上的機關傷到了将軍。”
“他們人呢?”
村民舉着火把,牽着穆枭的馬,帶着他去,且又說着:“這村子還有個入口,将軍下次要是晚間再來,可走另一個,雖偏了點,但那裡沒機關。一會我在地圖上指給您看!”
這村民是村長的兒子,叫傻根,隻是年幼時生了場大病,眼瞧着口齒不伶俐,發育也遲緩了些,父母便取了個倒黴名字壓壓晦氣。
沒曾想,長大了真沒什麼大礙,隻是遇情急時說話不利索,倒顯得人格外實誠,沒有心眼,另有一股蠻力,腿腳還勤快。
這次幫着無璧他們重建村子,學了不少能用的本事,格外興奮,總想着見到邊境将軍說與一說,好讓将士們帶去隔壁遠村,好好宣傳一下,免遭禍事。
傻根領着穆枭進村,雖是深夜,但依舊能看到村子房屋都恢複了大概,各處新的舊的交織在一起,另有一番氣象。
“少俠們!真是将軍來了,無璧姐姐說得沒錯!”
傻根在屋外将火把紮進雪堆裡滅了,朝内喊着,屋子裡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該不該把眼前的地圖收起來。
緩了半刻,傻根就掀開了擋風的厚棉毯子,帶着穆枭進來了。
“師姐,無茗兄弟,卷鋒兄弟。”
穆枭第一眼就隻有師姐,瞧着她穿着多了些,在暖屋裡還披着風襖子,臉上依舊戴着那副玄鐵面具讓人看不見情緒。
幾人作拜,傻根給穆枭倒了杯熱水,坐在矮木凳上,天真地睜着眼看着他們幾人。
傻根格外喜歡聽他們說話,因為不管說什麼,都是傻根沒聽過,怎麼都覺得新鮮。
無璧幾人倒無所謂,聽罷就聽,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率先跟穆枭打了招呼,問道:“将軍怎麼深夜親自來了,可是有要緊事?”
穆枭看着師姐,笑說:“倒沒什麼要緊的,隻是聽鐵心說,你們要走了,想來問問…”
蘇雅興緻很淡,心裡亦有點慌張,擡手拿了鐵夾子松動着面前的炭,沒看着人回他:“問什麼?”
穆枭朝她面前探了探身子,很是關切,輕聲說道:“可還需要什麼東西?幹糧衣物什麼的,夠用不夠用?還有…”
蘇雅一把丢了手裡的鐵夾子,沒幾句好聲,說道:“勞将軍挂心,我們什麼都不缺。”
“夜裡怕是要下大雪了,若無事就趁早回吧,一會雪地難行,可别遇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