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詩勒隼聽見這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原來她以為自己是故意借馬給那小子的,可他卻不欲戳破。
“多謝。”
這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般便不見了蹤影。
“小姐,不追嗎?”車夫不解道。
樂嫣搖搖頭,一改方才的模樣,勾起嘴角:“去城門。”
這釣大魚,自然得放長線才行,更何況這人雖不知是何等身份,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城門。
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是此時阿詩勒隼到此處的第一想法。
搶馬的人請求被搶馬的人帶她出城,仿佛一炷香之前的事情非她所為,為了出城,長歌此時隻能耐着性子,忍平時所不能忍。
阿詩勒隼哪能這般輕易讓她搭上他的車,假意為難一番,讓她拿随身那把匕首來換。
長歌握緊匕首,猶豫不決。
“拿這個換,可以嗎?”一雙纖纖玉手舉在阿詩勒隼面前,面上帶着三分不舍,“這塊玉我從小佩戴,阿耶說這塊玉價值連城,是祖輩傳下來的……”
阿詩勒隼看着身前嬌小的女子,她明明總是會害怕,卻還是會為了别人站出來,尤其是眼前這人。
樂嫣眼中充滿希翼,眼中的光忽閃忽閃,讓人不忍拒絕,更何況阿詩勒隼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阿詩勒隼看了自己手下一眼,對方當即會意,随即打開一口箱子,讓長歌鑽了進去。
樂嫣見狀,提起裙擺便打算與長歌一同窩在箱子裡,卻被阿詩勒隼攔下。
樂嫣擡起頭,眼前的男子生得俊美,卻又與中原人不同,多了幾分草原人天生的英雄氣概,少了士族子弟文绉绉的書卷氣,樂嫣這顆好色之心一時占了上風,這人若是中原人,待她成了大唐真正的公主,養着作為面首也未嘗不可。
心裡起着這般的念頭,樂嫣的臉上卻不顯半分,隻露出被人攔住時的不解與不安,怎麼看都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兔子模樣。
阿詩勒隼手比腦子快,攔下對方時才想起找說辭。
“箱子裡悶得慌,你一個姑娘家,不起眼的,騎馬出去便是。”
阿詩勒隼的手下牽着馬兒走到樂嫣身旁,那匹馬又高又大,更顯得樂嫣小小一隻,阿詩勒隼想起了他初次見她時的情形,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竟忘了她怕騎馬。
阿詩勒隼伸出手,“若是不介意,你我共乘一匹可好?”話裡竟多出一絲詢問的意味,讓手下們都瞪大了雙眼,似是不信這話是從他們這向來說一不二的特勤嘴裡說出的。
樂嫣聞言,臉上露出勉強卻又别無他法的神情,隻道:“那就有勞公子了。”
阿詩勒隼沒使多大力,一手便将樂嫣放在了馬上,隻是動作比起長歌輕柔許多。
樂嫣心思一動,這草原人怕不是對自己有幾分好感,若真是如此,那她行事可方便了不少。
樂嫣自小便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被人喜歡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除了魏叔玉那般早已心有所屬還死心眼的人,還少有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馴服這隻草原之鷹隼,也不失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樂嫣一路瑟縮着身子,衣衫輕薄,她時不時不安地蹭兩下,一雙手緊抓阿詩勒隼的臂膀,卻又不顯刻意。這阿詩勒隼到底是個少年郎,坐懷不亂已是極限,想要催馬兒快些,又怕懷裡的人受驚,等安安穩穩出了城,額上竟起了一層薄汗。
他忙不疊地下了馬,又将惹得他不痛快的樂嫣抱了下來,這人兒一落地,他瞬間站得老遠,用表面的鎮定來掩飾自己内心的兵荒馬亂。
樂嫣雙腳剛一沾地,來不及謝過阿詩勒隼,便四處張望,想找到長歌所在的位置。
箱子打開,長歌被悶了個半死,她可不像樂嫣,一路在馬上呼吸着新鮮空氣。
長歌氣呼呼地沖出了箱子,出城這麼一小段路,硬生生被這讨人厭的家夥走出了八輩子的感覺,她隻當是阿詩勒隼故意整她,剛想算賬,卻打起噴嚏來,身上還一陣一陣地發燙。
她方才匆忙躲進去的時候并未發現,現在回頭看向讓她方才容身的箱子,裡面竟然全是女子的肚兜,還帶着一股奇怪的香氣,頗有些嗆人,這浪蕩子真是什麼買賣都做!
“十四,你沒事吧?”樂嫣小跑到她身邊,着急地看着她,卻在随着長歌視線看向箱中之物時,“唰”地紅了臉,轉而看向阿詩勒隼,可能覺得太過羞恥,又自顧自埋下了頭。
阿詩勒隼此時腸子都悔青了,他本是想捉弄這十四一番,卻不想給她留下了這般印象,她現在八成把自己當登徒子看了。
“喝點這個就好。”阿詩勒隼從馬上取下水袋扔給長歌,不欲多解釋,想着大家都是男子,這箱子裡有什麼都心知肚明,卻不想長歌一臉狐疑。
“你這箱子裡放了什麼?”長歌隻覺得小腹酥酥麻麻,渾身燥熱,怕不是這人給自己下了什麼藥。
樂嫣看她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把拿過水袋,将塞子打開,喂長歌喝下。
長歌腦袋暈乎乎的,多年來的習慣讓她沒有推開樂嫣,第一口水下了肚,才想起來如今二人的尴尬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