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似是有莫名的羁絆,方分别,又相見。
少商禮貌性點頭,便進了屋,面上雲淡風輕,心中卻是難以不起漣漪,種種巧合,怎能不讓她憶起昔日場景,隻是如今她身處異世,必得處處小心,隻好先放下淩不疑這頭,待安穩後再細細去理。
稍晚時分,蓮房拎着包袱趕到,原是少商命她将程家兄弟這些時日贈的值錢物件換了銀兩,無論何朝何代,銀錢終歸是有用之物。
“少女君,咱們将大公子二公子送的钗裙都換了銀兩,是不是不太妥當?”蓮房看着包袱裡的銅錢串子,這才想起擔憂來。
“兄長斷不會将此事挂在心上。”少商與他二人雖說相處不久,但也知其心性,更何況蕭元漪管家甚嚴,這二位兄長身上也沒多少錢銀,所送之物并不貴重,隻是以她如今的處境,也隻好來者不拒。
“也是,以二位公子對少女君的心意,必是以少女君不受委屈為先,才不會在意這點子銅錢。”蓮房這般想着,便欲出門打水,侍奉少商盥洗,卻不想門一開,便見一人站在門外,蓮房不免受驚。
少商瞧蓮房這動靜,再瞧門外那人,也不知是聽了多久牆角。
“蓮房,你先去吧。”
淩不疑常年征戰,身上氣勢非常人可比,蓮房竟一時不得動彈,聽見少女君這話,這才回過神來,忙不疊去了。
“程四娘子若是缺銀兩,我這倒是有些。”門乍一打開,淩不疑倒是有幾分尴尬,這話既是找補,也是真心。
“月上枝頭,淩将軍怎的還沒歇息。”少商不應他話,反提起他偷聽一事。
“本已睡下,聽見牆後有動靜,這才起身查探。”淩不疑面不紅心不跳道。
少商聞言笑出聲,不愧是他,這胡謅的本領,當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
“那倒是我惹了将軍休息,要賠不是才是。”
少商這話不見尋常女子的惱意,倒是坦蕩大氣,尤其這笑,淩不疑算是明白了“沁人心脾”這四字,不僅可用于花卉文章。
少商心思一轉,這當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淩将軍盛名在外,小女子早有耳聞,方才将軍所講,可還作數?”少商道。
淩不疑瞧她這般,怎會不知她那點子打算,擺明了要敲竹杠,還先将他捧上一番,心裡好笑,也起了幾分捉弄她的心思。
“自是作數,隻是本将軍不做賠本買賣,不知程四娘子來日以何償還?”
淩不疑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可是不知為何,少商卻從中聽出了别的意味來。
“淩将軍今也見着,誰家的女娘會被送到道觀來清修,想來淩将軍在都城也對我這個女娘有所耳聞,說來可笑,前些日子,我在莊子裡險些餓死,後又因宅子裡來人接我回去,險些噎死自個兒……”少商面上淡淡,單薄的身軀講着這些,卻是透着說不出的可憐勁,偏又像極了倔強的寒菊,讓人生憐。
“今日讓蓮房去變賣钗裙,隻恐舊事重演,有一日臭在這觀中也無人知曉罷了。”少商道。
關于程家四娘子的故事,他自是派人打聽過了,他知她可憐,可如今聽她當面講出這些,卻是另一番滋味。
“所以淩将軍今日若給了我銀錢,便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來日自是願聽将軍差遣,有求必應。”少商神色誠懇,隻是最後四字刻意放緩了聲調,不免惹人遐想。
淩不疑如何能想到這小女娘早早便打上了他的主意,心猛的跳了一下,扯下錢袋子,便放在了桌上。
“若是不夠,直接尋景明道長便是。”淩不疑看着她那副瘦弱的身軀,半新不舊的衣衫,忍不住說道。這程少商好歹也是程始夫婦唯一的親生女兒,他們怎能如此待她?
少商見他這般,便知他上了心,心中又有了新的盤算。
翌日一早,門外高頭大馬不在,少商知他已去,畢竟這般威名赫赫的将軍,手裡不知有多少瑣碎之事待要處理。
卻說那景明道長受了淩不疑的委托,每日送來的餐食雖說簡單,卻是精緻,不奢華卻是味道極佳,不過幾日,蓮房便覺得此處的日子悠哉極了,不必受旁人的閑氣,便很少再提回府之事。
隻是少商終究不是安于穩定之人,這般米蟲做下去,非她所願,便托景明道長傳信給淩不疑,問他借幾間鋪子打理,一月為期,若是比現如今虧了,權當她向他借的,若是有幸有所盈餘,她抽上兩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