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絕交了,他更沒處打聽八卦。
這個複雜的關系還得再想想。
……不對,這根本經不起細想,無論是這個孩子究竟怎麼生的,還是他們倆怎麼扯上關系。
最重要的是阿格雷斯不就是被古歆當作陷阱,想坑一把鐘離,毫不猶豫弄死的嗎!
……這就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可怕。
但再見到君意的時候,他們還是不約而同地盯着他的臉看,想要找找他臉上有沒有另一個魔神留下的影子。
君意眉毛也沒動一下,“我臉上有字嗎?”
貴客們又禮貌地将視線挪開了。
君意沒追問,将一卷錦書拿出來,“二位既然要準備返程,這張清單還請幫我帶回璃月港總務司。來年我們要交易的商品和需要的貨物,都記在上面了。”
一提到正事,鐘離就抛開了雜念,将錦書展開檢查了一遍。
“這回的數量比從前多了十倍。”
“聽萬老闆說将布賣到了國外,很受追捧,他想趁這個機會打通三國的商道,要拿這批綢布打響名号,出了高價請我多備一些。”
“萬三生……嗯,他向來善于把握時機,想法确實不錯。蒙德氣候很好,适合耕種,糧價比璃月便宜許多。”
“岩神大人要是想用我們的綢布去換糧,就不是個小數目了,這是另外的價錢。”
他們逐漸開始讨論一些聽起來很麻煩的問題,朱妤悄悄退出去,去找雲雀。
她仍舊在自己的小屋子裡,将家裡打掃得很幹淨,臉頰消瘦了不少,但還是很有精神。
桌子上就放着一套衣裙,還有一堆亮閃閃的銀飾。
“我給你做了裙子。”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先換上試試吧!”
朱妤剛站穩就被她推進屋裡,過了一刻才把裙子換好,有些不适又不安地走出來。
“你什麼時候做好的,太讓你費心了。”
她的發冠被摘下來,馬尾打散了盤成麻花辮,在發間纏上銀色小花的鍊子,手腕被套上幾個銀镯子。
最後雲雀将一頂蝴蝶樣的發飾戴在她頭上,退後兩步端詳自己的傑作,拍了拍手。
“很适合你,還有一套是應達的,你幫我送給她吧。另外我要請你幫個忙。”
她打開另一個小一些的布包,裡面的汗巾子就散開來,每一張都有精心繡出來的花紋。
“這是我趕工做的,你幫我帶去璃月港,分給你的親鄰好友,和這身裙子一起,有人問你,你就說是花帕的雲雀做的。”
她轉過身來,眼睛亮閃閃地望着朱妤,“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和阿古一起去璃月港了,我要在那裡開一家店。”
就是做宣傳嘛。朱妤趕緊點頭,“好,我記下了,你來璃月港就來找我吧,我先幫你打聽好鋪面。”
她沒有問雲雀為什麼改變主意,也不怕父母拿死來威脅她,雲雀也沒說她怎麼忽然又能離開了。
她們都很清楚,這是用一條胳膊換來的。
雲雀将那個包裹遞給她,她的眼睛依然幹澀,眼角還有哭泣的痕迹,很小聲地說:“至少我們都自由了。”
永遠不能自由的那個人站在屋前的平台,目送來自璃月港的客人離開。
他最後看了看這片寨子,擡頭看了一眼初秋的日光,轉身走入了樹屋。
“封門吧。”他說。
有人就抱着木闆過來,更多的人從屋子裡走出來,整齊地望向這座樹屋。
英歌就站在屋外,沉默地看着木闆一層一層地釘上,将門和窗戶都封死了,隻留一些換氣的縫隙。
君意坐在陽光下的黑暗裡,靜靜聽着他們将每顆釘子釘死,最後屋子裡隻剩下死寂。
他握着那枚玉埙,湊在嘴邊,吹出一個單調的音節,“嘟——”
“嘟——嘟——嘟——”
他慢慢吹着,仿佛這聲音能帶他抽離這片黑暗,重新去到那非生非死的邊境裡。
巨大的繭藏在那裡,緩慢跳動,像一顆活着的心髒。樹根一樣的線絲絲縷縷地延伸出去,連着這棵樹,連着這片土地,也連着他,牽扯着生的世界。
他放下玉埙,在滿室黑暗裡輕輕喊了一聲:
“母親。”